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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如果你要不客气地这样称呼她,那么我确实是跟她结婚了!”他说,“如果我愿意,为什么我不该跟她结婚?谁有权利指责我?我跟她结婚伤害谁了?难道我没有一份独立的财产由我自由支配吗?难道我可能对你或对我其他任何亲戚欠了很大的恩情要受你们束缚吗?当我自己有充分权力时,我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让一个女人得到幸福,而要迟疑不决呢?这位女人不仅美丽、贞洁、谨慎,而且比我交谈过的任何女士都更宽宏大度。是的,戴弗斯夫人,她出乎本性地具有这些优点。这些是她生下来就有的。几年的教育,加上她的天才,已使她获得了其他人一生才能获得的知识与见解。”

  “别再说了,别再说了,我求求你,”她说,“诚实的人!你那些愚蠢、荒谬的想法使我感到恶心。你比偶像崇拜者还坏;你制作了一尊雕像,然后对你亲手做成的工艺品顶礼膜拜,而且像杰罗博姆一样,你想要每个人都向着你的金犊低头鞠躬!”

  ①据《圣经》载,杰罗博姆违反上帝意愿,实际上制作了两个金犊,因而触怒了上帝,遭到惩罚。

  “戴弗斯夫人,不论什么时候,当你的愤怒容许你转到讲俏皮话的地步,那么你的愤怒就将要消退了。但是,让我告诉你,虽然我本人崇拜这可爱的人儿,但我却并不需要其他人也来崇拜她。如果在我们相互幸福的过程中,你没有闯进来打扰我,那我就感到高兴了。”

  “说得好,说得好,态度亲切、礼貌周全的弟弟!请你相信,在这之后,我会很少来打扰你的幸福。过去我曾认为你是一位正人君子,并以有这样一位弟弟而感到自豪;但现在我要用葬礼上的话来说,在灰上撒上灰,在污泥上撒上污泥!”

  “是的,”他说,“戴弗斯夫人,我们最终全都要在那里结束我们的生命;你怀着你高傲的心理,我拥有我巨大的财富,但全都必须这样结束我们的生命;那时候你显贵的地位在哪里呢?让我告诉你,除非你和我改善我们为人处事的态度(虽然你在某些事情上要比我少犯一些过失),否则,虽然你现在出于虚荣与愚蠢的心理,对这位和蔼可亲的人儿极为轻视,但那全能的上帝却将会把她提升到比我们无限高的地位上去;比世界上最高傲的君主自以为高高在上,地位比身分最低微的人们高出很多很多,但帕梅拉将来高出于我们的程度将要比那还大,因为上帝将不考虑人们在世上的贫富贵贱。”

  “了不起的传教士!”她说,“我弟弟早已成为一个清教徒了!我为你的这个转变向你祝贺!唔,”这时她向我走来;我看到她走来时身子哆味着,当她走近我时我就站了起来;她说,“请把你的手给我,帕梅拉姑娘,安德鲁斯姑娘,还有……我该怎么称呼你呢!你在短短的时间里创造了奇迹!你不仅让一个浪荡公子成了一位丈夫,而且还让一个浪荡公子成了一位传教士!但是请注意,”她毕竟还是怒气冲冲地用讥讽的口吻说道,又在我的脸上轻轻拍打着,“请注意,不要在他结束虚荣心的地方滋长出你的虚荣心;你也不要把你自己称为我的弟妇。”

  “戴弗斯夫人,我希望,她能大大地转变你的思想,使你不再高傲,就像她大大地转变我的思想,使我不再放荡一样;那时候,她就可以把她本人称为你的弟妇了。”

  朱克斯太太正好在这时候前来,说午饭已经准备好了,正等待着大家去吃。

  “来吧,我的帕梅拉,”主人说,“你要求我原谅你吃早饭时失陪我们,但我希望你将陪戴弗斯夫人和我一道吃午饭。”

  “你怎么能这样侮辱我?”夫人说。

  “夫人,”他答道,“你怎么敢在我自己的家里侮辱我,特别是在我已跟你说过我已经结婚了以后?既然你拒绝承认我的妻子享有属于她当我妻子的荣誉,那么你怎么还能考虑在这里多待一分钟呢?”

  “仁慈的上帝,”她说,“请给我耐性!”然后她把手按在前额上。

  “先生,亲爱的先生,”我说,“请原谅我失陪了;请别惹夫人生气。”

  “别说话,亲爱的宝贝,”他说,“你已经看到,你的谦虚忍让已给你带来了什么。你已经扑倒在她的脚边;她是个蛮横无礼的人,她已威胁要踩踏在你的身上。她会立刻问你,是不是由于你的调停,她才得到原谅;然而没有其他原因能使我宽恕她。”

  可怜的夫人!她忍受不了这句话,就疯狂似地跑到她苦恼的侍女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领我下楼去,领我下楼去,沃登!让我们立刻离开这个宅第,这个我现在深恶痛绝的宅第。请嘱咐男仆们做好准备,我永远也不会再来看这个宅第,也永远不会再来看它的主人了。”于是她就愤然离开房间,嘱咐她的男仆们为她离开这里做好准备。

  我看到,亲爱的B先生感到为难。“亲爱的先生,”我说,“请随夫人下楼去,让她平静下来。她那样都是由于她爱你的缘故。”

  “可怜的女人!”他说,“我为她感到忧虑!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我坚持你要下楼去。否则她的高傲就会取得新的力量,我们全都要重新从头开始。”

  “最亲爱的先生,”我说,“这一次请原谅,我不下楼去了吧!”

  “亲爱的,我确实不愿意原谅你,”他答道。“当我在家的时候,我姐姐把我妻子吓唬得不敢到餐桌上去吃饭,人们将会怎样议论这件事呢?不,我已经忍耐得太多了!你也一样。我嘱咐你,当我派人来请你的时候,你就下楼来。”

  他说了这些话,就离开了;我不敢争论,因为我看他十分坚决,不会再改变了。他不仅十分善良,而且也十分威严;我时常有理由观察到这一点,不过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么突出。

  夫人立即披上头巾,戴上手套;她的侍女把她的一条围巾系好;因为她的主要东西并没有打开;她的马车夫把她的四轮轻便马车准备好了,她的马夫也已经把她的马准备好了,她看上去决心离开这里。但是她的男亲属和科尔布兰德已到什么地方散步去了,因此她就气急败坏地在前庭坐下来;她的侍女就在她身旁,她在等待着他,并拒绝走进屋子里来。最后她对一位男仆说,“詹姆斯,你是不是留下来侍候我的外甥?我们将从原路回去。”

  朱克斯太太走到她身旁,说,“夫人请进去吃午饭吧,饭菜都已经摆到桌子上了。”“不,”她说,“我对这宅第厌恶透了,确实是这样!请向你主人问候,并告诉他,他把我惹得很不快活,但我却祝愿他比我快活。”

  他已派人请我下楼去,我服从了他的要求。餐桌已经在我曾从那里跳出去的客厅中摆好;我看到主人烦恼不安,心事重重,正在走来走去。

  朱克斯太太走进来,问他是不是愿意现在就开始让仆人侍候吃饭,因为夫人不肯进来,并要求她转达问候,说虽然他惹得她很不快活,但她却祝他比她快活。

  他走到房间的另一边,在窗口看到一切都已为她的离别准备就绪,就走到她身边,说,“戴弗斯夫人,如果我认为你不会为我的驯服而嘲笑我,那么我想请你到屋子里去,至少让你的男亲属和仆人们吃了午饭以后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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