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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豪特万到加里西亚边境(11)


  扎格纳大尉不知说什么好,却同意地点了点头,这时卢卡什上尉显出一副绝望的表情。

  “报告,上尉先生,什么事都应当上报嘛,”帅克毫不退让地接着说。“还是在布鲁克时您就对我说过,上尉先生,我既然是连部传令兵,那就除了执行各种命令之外,我还有责任把连里发生的一切事情报告给您。根据这一指示,请允许我向您报告,上尉先生,杜布中尉先生打了自己勤务兵的耳光。上尉先生,我本来不想说的,可当我一想到,既然杜布中尉先生归您管,我就拿定主意来向您报告。”

  “怪事,”扎格纳大尉沉思说。“帅克,你干吗把这个古纳尔特给我们推来了?”

  “报告,营长先生,因为事无大小,都得报告。他是个傻瓜,挨了杜布中尉先生的耳光,却不敢来报告。大尉先生,求您瞧瞧他的膝盖哆嗦成个啥样了,一听说要来报告,他吓得魂都没啦。要是没有我,他根本到不了这里。皮特乌霍夫有个叫古德拉的,他在服役时,常去告状,直到把他调到军舰上,在那儿当了号兵为止;后来他又到了太平洋的一个岛上,当了逃兵。后来他在那儿讨了个老婆,还跟旅行家哈夫拉斯说过话;可人家根本不认得他,说他不是同乡。总之,一个人为了挨过几个耳光还得来告一通状也实在可悲。古纳尔特根本不想来这儿,他说他没啥好来的。他挨的耳光太多,简直不知道要报告的是哪个耳光。他自己可能压根儿就不会到这儿来,更不想来告状。他能忍受好多次打。报告,大尉先生,您瞧,他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本该马上就来为挨的这几个耳光上告,可是他不敢,因为他知道,还是象一个诗人写的那样,当一朵’不引人注目的紫罗兰,更好些。要知道,他是杜布中尉先生的勤务兵啊。”

  帅克把古纳尔特推到前面,对他说:“别老象一张白杨的树叶这么哆哩哆嗦的!”

  扎格纳大尉问古纳尔特究竟是怎么回事。

  古纳尔特却全身哆嗦着说,可以去问中尉先生本人。总之,中尉先生根本没打过他耳光。

  这个一直吓得发抖的犹大古纳尔特甚至说,这全是帅克捏造出来的。

  这个可悲的事件最后由杜布中尉亲自给了结啦。他突然出现,并冲着古纳尔特嚷道:“你还想再挨几个耳光?”

  事实已经真相大白。扎格纳太尉直截了当地向杜布中尉宣布:“古纳尔特从今天起分配到营部伙房工作,至于新的勤务兵,你去找军需上士万尼克联系。”

  杜布中尉行了个军礼,只是在离开之前对帅克说了一句,“我敢打赌:总有一天你要上绞刑架!”

  等他走了之后,帅克用温柔而友善的口气对卢卡什上尉说:“在慕尼黑城堡那儿也有这么个人,总是这么跟别人说话,而那个人回答他说:‘好,咱们刑场上见!”

  “帅克,你真是个白痴!”卢卡什上尉说。“不许你在回答我的话时象平常那样说:‘是,我是白痴,。”

  “Frappant!(法语:“真叫人吃惊!”)“扎格纳大尉朝窗外惊叫了一声。他恨不得把身子缩回去,但已经来不及,因为烦人的事又来了:杜布中尉就在窗子下面。

  杜布中尉开始抱怨,说他感到遗憾,因为扎格纳大尉没听他把东方战线上进攻的理由说完就走了。

  “假如我们要弄明白这次大规模的进攻,”杜布中尉向上朝窗口喊道,“就得总结四月底的攻势是怎么发展的。我们就得突破俄军战线。我为突破喀尔巴阡山和马维斯拉河之间的防线找了一个最合适的地方。”

  “我跟你在这一点上没有可争吵的,”扎格纳大尉干巴巴地回答了一句,离开了窗口。

  半小时后,当列车向着去萨诺克的方向行驶时,扎格纳大尉伸直身子躺在长座位上,装作睡觉的样子,免得杜布中尉再拿自己那一套关于进攻的废话来纠缠他。

  帅克与巴伦相聚在一个车厢里。巴伦已被允许用一块面包蘸着锅底上的牛肉汁吃。

  如今巴伦在车厢里与伙房的关系处得不妙,因为在列车开动时,他把脑袋钻到锅里去了,两只脚倒竖到锅外。他很快就适应了这种姿势,于是从锅里传来舔嘴啧舌之声,活象刺在追赶着蟑螂。然后是巴伦的请求声:“做做好事,弟兄们,看在上帝面上,扔给我一小块面包吧。这儿还沾了好些肉汁。”这首田园诗一直持续到下一车站,十一连的一口锅已擦得干干净净,锅底明亮闪光。

  “多谢你们啦,朋友们!”巴伦衷心感谢道,“从我到军队里来的时候起,幸福第一次向我露出了笑脸。”

  也确实可以这么说。在卢普科夫隘口,巴伦得了两份牛肉汁;卢卡什上尉也感到满意,因为巴伦从厨房里端来的饭菜没吃去太多,给他足足留了一半。巴伦深感幸福,晃动着从车厢里伸出来的双脚,他突然觉得这个军队对他来说温暖如家了。

  连队伙夫也开始拿他开心,说是等列车到了萨诺克,还得煮一顿晚饭。一顿午饭,以补贴士兵在路上没领过的晚饭和午饭。巴伦一个劲儿点头称是,小声说:“你瞧,伙计们,上帝没把我们抛弃吧!”

  大家都为此坦率地哈哈大笑了,伙夫坐在炊事工具上唱将起来:

  来来来咿,来来来咿,
  上帝不会把咱们胡乱塞,
  要是把咱们塞进烂泥里,
  咱们也会再钻出来;
  要是把咱们塞到树丛里,
  咱们也会再走出来。
  来来来咿,来来来咿,
  上帝不会把我们胡乱塞。

  过了什恰夫纳车站,谷地上又出现了一片新的军人坟地。从火车上可以看到什恰夫纳下面是一个钉着无头耶稣像的石头十字架;这耶稣脑袋是在铁路被炸时炸掉的。

  火车加快速度,驶过山谷,直奔萨诺克。视野越来越宽,铁路两旁一座座破落的村庄也越来越多。

  从库拉什纳可以看到下面小河里躺着被击毁了的红十字会的列车。

  巴伦眼睛瞪得老大,尤其使他吃惊的是下面还躺着火车头的部分机身。烟筒插入铁路路基中,活象一门二十八毫米口径的大炮耸在那里。

  这个场面也引起了帅克那个车厢的注意。约赖达火气最大:“难道允许朝红十字会的车厢轰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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