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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豪特万到加里西亚边境(1)


  在全营开往东加里西亚的拉博雷茨河(在东斯洛伐克境内。),再步行到前线去获取军事荣誉的路上,人们一直都在谈着多少有些叛国意味的怪话。在帅克和志愿兵马列克乘坐的车厢里也是这样。在较小的范围内,更是如此。甚至连军官车厢里也笼罩着一种不满情绪,因为在菲泽什奥博尼(匈牙利东北部的一个小城市。),团里下来了一道命令,宣布军官们的葡萄酒配给量减少八分之一公升。当然,士兵们也没被忘掉,每人的西米(用西米椰子的茎髓提取的淀粉,以及土豆和玉米的淀粉配制而成的食物。)口粮也减少了十克。更奇怪的是军队里谁也没有见过西米。但必须将此事通知军需上士包坦采尔。他也很委屈,感到自己好象被偷得精光了,因为,用他的话说,西米现在是短缺食品,一公斤起码值八克朗。

  在菲泽什奥博尼还发现一个先遣连的战地炊事班失踪了,可是正是在这一站应该做土豆焖牛肉,这是那位“厕所将军”特别强调的。经查明才知道这些倒霉的炊事班留在布鲁克根本没来,也许到今天还在一八六号楼后哪个地方关着无人过问。

  开车的头一天,这个炊事班因为在城里撒野而被关在禁闭室里,当他们的先遣连已经穿过匈牙利时,他们还关在那儿。

  没有炊事班的这个先遣连被安排在另一个野战炊事班就食。这就免不了引起纠纷。两个先遣连的士兵在一起削土豆时就争吵起来,各自坚持说不能替别人受累。后来事实证明这土豆焖牛肉只不过是一场演习而已,好让士兵练习在战地面临敌人的紧急时刻来烧土豆焖牛肉。突然,命令下来了:“上车!”把锅里的土豆焖牛肉全倒掉,谁都没来得及舔一下。

  这就是所谓训练,虽然其结果不是悲剧性的,但也有点教益,正当应该分发土豆焖牛肉的时候,突然下令“上车!”列车一气开到米什柯利茨(匈牙利北部的一个城市,铁路枢纽站。),在那儿也没有吃到土豆焖牛肉,因为铁路线上停了一列俄国俘虏车,所以不让士兵下车。但他们自由地幻想,到西里西亚下车时将要分到土豆焖牛肉。可到那儿又宣布焖牛肉已经坏了,无法再吃,接着就把它倒掉了。

  后来又把焖牛肉拉到蒂萨辽克(③ 均在匈牙利北部。)。松博尔③,谁也不再指望领到焖肉了。火车停在西亚多尔的诺维镇(匈牙利北部一个大铁路枢纽站。)时,肉锅下重又点燃了火,焖肉烧热了,终于分发给了大家。

  车站上挤得水泄不通。两列军列该首先开出去,接着是两军列炮兵和一列架桥部队的列车。可以说,这里聚集了各个兵种的列车。

  车站上有几个匈牙利骠骑兵抓住两个波兰犹太人,抢夺他们的烧酒篮子,一时兴起,不仅不付钱,还抽他们的耳光。很明显他们这样做是得到上司许可的,因为他们的长官就站在他们附近,看着整个场面,惬意地微笑。与此同时,车库后面另外几个匈牙利骠骑兵正把手伸到被打伤的犹太人的黑眼睛女儿们的裙子下面去。

  车站上停着一列载着航空部队的列车。在旁边第二条铁轨上,一列满载被击毁了的飞机和大炮的列车往后方开去了。车站上还堆放着一些被打坏的飞机和击毁的榴弹炮。运到前方去的都是些完好结实的新家伙,这些光荣的残骸则运到后方去修理和改造。

  杜布中尉对围观被击毁的大炮与飞机的士兵们说,这是战利品。可是他突然发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帅克也站在另一群人中间在解释着什么。中尉走近一点,听见了帅克美妙动听的声音:“不管怎么说,反正是战利品。尽管乍一看特别是看到炮架上写的是‘k.u.k.Artilleriedivision,(德语:皇家王室炮兵师。)时,就会产生很大的怀疑。看来,很可能是这么回事,这座大炮落到了俄国人手里,我们又把它夺回来了。这样的战利品就更加珍贵得多,因为……”

  “因为……”当他看到杜布中尉后,庄重地大声说,“不能让任何东西留在敌人手里。不管落到敌人手里的是普舍米斯尔(一九一五年三月二日,俄军占领奥匈帝国这个最大的第一流要塞城市,并俘虏奥匈军一万二千人,卤获大炮九百门。)还是那位士兵在战斗中被敌人缴去了的军用水壶都是如此。水壶的事还是在拿破仑战争时期的事。那个士兵夜里摸到敌人的营地,将自己的军用壶拿了回来。还赚了一点儿,因为敌人在晚上发了烧酒。”

  杜布中尉只说了声;“快滚开!帅克,别让我再在这里看见你!”

  “是,中尉先生。”帅克走到车厢里的另外一堆人中间去了,要是杜布中尉能够听见他说的什么的话,准会气得要命,尽管这只是几句出不了格的圣经上的话:“看见我也罢,不看见我也罢,统统算不了什么。”

  杜布中尉在帅克走开之后,又做了一件很蠢的事。他指着一架机轮上明明白白地标着“Wiener Neustadt”(德语:维也纳新城。在奥地利,该城有制造军用发动机的工厂。)字样的被击毁的奥地利飞机对士兵们硬说:

  “这是咱们在利沃夫(城市名,现乌克兰境内。)打下来的俄国飞机。”这句话被路过这里的卢卡什上尉听见了,就走过来补了一句:“对啊,打下来的时候,两个俄国飞行员都给烧死了。”

  随后默然而去,心里却暗暗骂杜布中尉是个畜生。

  走过几个车厢后,卢卡什看见了帅克,很想回避他,因为从帅克两眼直瞪瞪地望着他的那副眼神可以看出,他有许多心事要对卢卡什说。

  帅克径直朝他走来:“Ich melde gehorsam,Kompanieor-domnanc(德语:“报告,连部传令兵……”)帅克前来请示您有什么吩咐。报告,上尉先生,我已在军官车厢里找过您了。“

  “你听着,帅克,”卢卡什上尉用一种极端厌恶和不友好的声调说:“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你已经忘记我是怎么称呼你的了吧?”

  “报告,上尉先生,这类事情是忘不掉的。我并不是那个什么叫日莱兹尼的志愿兵。这还是战前很久,咱们在卡尔林兵营呆着时发生的事。我们那里有位叫弗利勒。冯。布梅兰的或者诸如此类什么’兰,的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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