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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匈牙利大地上行进(12)


  后来他们看到一座大楼,在光芒普照之下,活象布杰约维策的玛利扬斯克兵营,兵营上面有两架飞机,左边一架,右边一架,中间架着一幅巨大的标语,上面写着:

  K.u.k.Gottes Hauptquarier(德语:皇家王室上帝大本营。)

  两个穿着宪兵制服的天使让比勒将军下了车,抓着他的衣领,把他带到大楼的二层楼上。

  “你在上帝面前要放礼貌些,”走到楼上一扇大门前,他们还叮嘱了他一句,然后把他推到里面去了。

  房间里的墙壁上挂着弗兰西斯·约瑟夫(奥匈帝国皇帝。)和威廉(德国皇帝。),以及皇位继承人查理。弗兰西斯·约瑟夫(大公。弗兰西斯·约瑟夫死后即位,称为查理一世。)的肖像,还有维克托。丹克尔将军(奥匈帝国军队的骑兵将军和统帅:屠杀无辜居民的刽子手。)。弗里德里希大公(奥匈国防军的总司令,镇压斯拉夫民族的刽子手。)。康拉德冯。霍森多夫总司令(奥匈帝国军队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参谋总长。)的肖像,上帝就站在这间房子的中央。

  “士官生比勒,”上帝严厉地问道,“你认不出来我了吗?我就是你过去在十一先遣连的扎格纳大尉!”

  比勒吓呆了。

  “士官生比勒,”上帝接着说,“你有什么权利自封为将军?士官生比勒,你有什么权利坐着参谋部的小汽车在敌军阵地之间的公路上跑来跑去?”

  “报告……”

  “住嘴!士官生比勒,现在是上帝在跟你说话。”

  “报告,”比勒又哆哆嗦嗦地叫了一声。

  “怎么,你还不打算住嘴?”上帝对着他吼了起来,他把门打开叫道:“上来两个天使!”

  两名左边翅膀上挎枪的天使进来了。比勒认出他们就是马杜西奇和巴柴尔。

  上帝说:“把他扔到粪坑里去!”

  于是士官生比勒就掉进臭气熏天的茅屎坑里了。

  在睡着了的士官生比勒的对面,马杜西奇和扎格纳大尉的勤务兵巴柴尔一直在打着“六十六点”。

  “Stink awer d,Kerl wie a,Stockfisch,”(舒玛瓦山区的德语方言:那小子臭得跟条鳕鱼似的。)巴柴尔脱口而出地说了这么一句,一面注意看着士官生比勒令人担心地翻来覆去,他接着说,“muss,d,Hosen voll hán.”(舒玛瓦山区的德语方言,准是拉了一满裤裆。)

  “谁都可能出这种事,”马杜西奇用哲学家的口吻说:“随他去吧。反正你又不会去给他换裤子。还是发你的牌吧。”

  已经看得见布达佩斯上空的朝霞。探照灯在多瑙河上探寻着。

  看样子,士官生比勒又做起另一个梦来了。他在睡梦中说:“Sagen Sie meiner tapferen Armee,dass sie sich in mei-nem Herzen ein unvergngliches Denkmal der Liebe und Dankbarkeit erichtet hat.”(德语:“请转告我们英勇的部队,它在我的心灵里已经树起了一座爱戴与感恩的不朽的丰碑。”)

  他在说这些话时又翻了个身,一股恶臭把巴柴尔熏得受不了了,他吐了一口唾沫说:“Stinkt wie a,Haizlputza,wie a, bes cheissena Haizlputza.”(舒玛瓦山区的德语方言:臭得跟扫厕所的,跟自己也拉了一裤子的扫厕所的一样。)

  士官生比勒越睡不安宁,越是翻来覆去地折腾。而他新做的梦更为离奇:在争夺奥地利王位的战争中,他正在防守林茨(在奥地利境内。)

  他梦见了防守严密的要塞碉堡。防御工事和护城屏障。他的指挥部变成了一所大医院。四周都是捧着肚子打滚的伤兵。拿破仑一世的法国龙骑兵正穿过林茨的城防工事。

  而他这位城防司令站在人群之上,也捧着肚子,对着一位法军使者嚷着:“请转告贵国皇上,我绝不投降……”

  随后似乎肚子突然不疼了,他领着一营人马越过城防工事,突围而出,踏上光荣凯旋之路。他看到卢卡什上尉挺胸挡住法国骑兵向林茨城的保卫者比勒砍下去的军刀。

  卢卡什上尉奄奄一息倒在他的脚跟前嚷道:

  “Ein Mann wie Sie,Herr Oberst,ist ntiger als ein nichtsnutziger Oberleutenant.”(德语:“上校先生,现在需要的是您这样的男子汉而不是什么废物上尉。”)

  林茨城的保卫者激动地从垂死的卢卡什上尉遗体旁转过身去,这时突然飞来一颗沙弹,打在他的屁股上。

  比勒机械地摸摸裤裆,觉得手上粘乎乎的。他嚷了起来。“Sanitt!Sanitt!”(德语:救护队,救护队!)接着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巴柴尔和马杜西奇把比勒从地板上抬起来,放回原位。

  然后,马杜西奇到扎格纳大尉那儿去报告说,士官生比勒出了怪事。

  “这可不是因为喝了白兰地,”他说。“十拿九稳是得了霍乱。士官生比勒在所有车站上都喝了水。在莫雄我看见他还……”

  “霍乱不会这么快就闹热来的,马杜西奇。你到隔壁包厢里去叫大夫来给他瞧瞧。”

  派给营里的“军医”是一个名叫费尔费的老医科大学生,学生团(学生团产生于拿破仑战争时期。初期带有进步性质,受到德奥当局迫害。一八四八年后,该团大多数组织已成为德国资产阶级民族黩武主义的堡垒。)成员。他爱喝酒,好打架,不过,医道倒也颇为高明。在奥匈帝国各个大学城里上过好几所医科学院,又在各种医院进行过实习,但未曾获得医学博士学位。因为他叔父留给他继承人的遗嘱中有这么一条:说必须每年付给他学医的助学金,直到费尔费获得医学博士证书为止。

  这份助学金大约比医院一个助理医生的工资还要多四倍,所以费尔费便想方设法推迟获得医学博士学位的时间。

  继承者们很是恼怒,宣布他为白痴,还要强迫他娶个有钱的妻子,好把他摆脱掉。为了气气这些继承人,费尔费这位大约是十二个学生团的成员便在维也纳。来比锡和柏林出版了几本诗集,往《Simplicissimus》(德语:《简易杂志》。是在慕尼黑发行的一种进步的幽默讽刺画刊。)上投稿,并毫不在乎地继续上他的大学。

  战争爆发了,战争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打击。

  诗集《Lachende Lieder》,《Krug und Wissenschaft》,《Mrchen und Parabeln》(德语:《笑歌》。《小罐与科学》。《童话与寓言》。)的作者被无理地抓去当兵,军政部有一位他叔父的遗产继承人想方设法让这位热诚的费尔费通过了“军事医学博士”学位的考核,而且是以笔试方式进行的。在大量填空问答题上,他都一律写上《Lecken Sie mir Arsch!“(德语:请吻我的屁股吧!)三天之后,上校庄严地通知他获得了各科医学博士证书,说他早已具备博士资格,参谋部军医主任将他分配到附属医院。还说只要他表现得好,很快就能晋升;还说他尽管在各个大城市都跟军官们有些纠葛,这是谁都知道的,但在今天的战争年代是会被遗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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