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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克去为别人举行终傅仪式(1)


  奥托。卡茨神父心事重重地坐在那里研究兵营里刚刚送来的一份通令。这是军政部颁发的军令:

  值此战争期间,本部决定撤销现存有关为军人举行终傅礼之各项条令。兹为随军神职人员颁布下列规定:

  一、在前线取消终傅礼。
  二、禁止将重伤病员迁移后方行终傅礼。随军神职官员有责任将违犯本禁令之罪犯迅即押交相应军事机关作进一步惩处。
  三、后方军医院,经军医确定可集体举行终傅礼,但不得干扰有关军事机关之工作。
  四、在特殊情况下,后方军医院管理局可允许为个别人士行终傅礼。
  五、随军神职人员应军医院管理局之请,有责任为该局所指定之人士行终傅礼。

  随后,神父阅读另一文件。该文件通知他明天到查理士大街军医院为重伤员举行终傅礼。

  “喂,帅克,”他喊道,“这不糟透了吗?好象全布拉格只有我一个随军神父似的!凭什么不把上次在这儿睡觉的那位虔诚的神父派去呀?要我们到查理士大街去行终傅礼。我已经忘了这玩意儿该怎么弄了。”

  “咱们去买本教义问答,神父先生。那上面会有的,”帅克说。“教义问答对当神父的来讲,就象导游手册对洋人一样有用。艾玛乌泽修道院有个园丁,他为了要当个见习修道士,好弄件僧袍来穿,免得干活时弄脏自己的衣服。因此他买了一本教义问答,学习怎么行祝福礼,谁是唯一可以从原罪中得救的人,什么叫良心纯正和其它鸡毛蒜皮的问题。最后把教堂园子里的一半黄瓜私下卖掉了,结果很不体面地被撵出了修道院。我遇见他时,他还对我说:‘就是没有那本教义问答,我同样也可以把黄瓜卖掉的。”

  当帅克买到教义问答,拿给神父时,神父翻阅着说:“喏,你看,终傅礼只能由神父来举行,只能使用担任圣职的主教供给的油。我说嘛,帅克,光咱们自己还不能行终傅礼。你给我读读看,终傅礼到底怎么搞法?”

  帅克读道:“其法如下:神父将油涂在病人的各个感觉器官上,同时念祈祷文:‘上帝将以这种圣洁的终傅礼和他的至善的仁慈饶恕你,饶恕你通过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谈吐。触觉和行走所犯下的一切罪孽。’”

  “我倒想知道,帅克,”神父说,“一个人的触觉能犯下什么罪孽。你可以解释给我听吗?”

  “那可多着哩,神父先生。比方说,摸进别人的口袋,或者在小舞会上……我想您能明白我的意思,知道那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可是行走又能犯下什么罪过呢,帅克?”

  “比方说,他突然瘸着腿走,好让人家怜悯他。”

  “嗅觉呢?”

  “譬如说,他不喜欢某种臭气。”

  “味觉又能犯下什么罪过呢,帅克?”

  “比方说,某人对他的胃口。”

  “那么谈吐呢?”

  “这就和听觉有关了,神父先生,比方说,一个人唠唠叨叨没个完,让另外一个人听着他。”

  神父听了这些富于哲理的论断之后,不吭声了。后来又说:“我们还得去弄点儿经主教拔除过的油来。你拿这十克朗去买一小瓶回来。军需处准不会有这种油。”

  帅克便动身去找主教拔除过的圣油了。找这种油真比鲍日娜。聂姆佐娃(鲍日娜。聂姆佐娃(1820—1862),捷克著名女作家。)的童话里写的找活水还要难。

  他跑了好几家药店,刚开口说“劳驾,来一瓶圣油,”不是引起一阵哄笑,就是把人吓得躲到柜台后面去了。帅克始终保持着异常严肃的神态。

  他想到成药店去碰碰运气。在第一家药店里,一位助理药剂师把他赶了出去;在第二家药店里,人家一听他说这个就想给急救站挂电话;在第三家药店,药剂师告诉他一项临时措施,说在长街的波拉克公司。一家专卖油和漆的商店仓库里准有他所需要的那种油卖。

  这家公司的生意果真做得很活。它从来不在顾客的要求得到满足之前就放他走。假如顾客要买香油脂,他们就给他倒点松节油,这也能凑合过去。

  当帅克来到这儿,提出要买十克朗圣油时,店主就对伙计说:“道亨先生,给他倒上一百克的三号大麻油吧!”

  伙计用纸把瓶子裹好,用地道的买卖人口吻对帅克说:“这是一等品,先生。假如您用得着刷子。油漆。干性油的话,请光顾,我们一定周到地为您效劳。”

  这时,神父正在家里捧着教义问答温习他在神学院学过而没记住的内容。有几句他特别欣赏的精辟句子,不禁使他开怀地笑了。比如有这么一句:“‘终傅礼,一词来源于:此次涂油礼为由教会施于人身之所有神圣的涂油礼中之最后一次。”

  又如:“每个病危但仍然清醒之基督教天主教教徒皆可接受终傅礼。”

  “病人只要还有可能,在仍然具有记忆力之情况下,即应接受终傅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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