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外国文学 > 巴济里奥表兄 | 上页 下页


  她不拘小节,说起自己、说起自己的情感隐私和钱财收支来没完没了,对露依莎绝对没有任何秘密;在需要说说知心话、享受一番对方的惊叹的时候,她就向女友描绘她那些情夫,对他们的看法,他们的穿着和作爱时的怪动作,并且说起来总是言过其实。而这些事总是非常具有刺激性,她坐在沙发的一角笑着悄悄地讲述;露依莎习惯聚精会神地听,脸颊微红,若有所思,样子似乎略带虔诚,觉得这些事太有趣了。

  “亲爱的露依莎,这次我完全可以说,我看错人了!”莱奥波尔迪娜抬起沮丧的眼睛,叹息道。

  露依莎笑了:

  “你几乎每次都看错人。”

  真的,她太不幸了!

  “你说有什么办法?每次我都想象着是真正的热恋,可每次都以扫兴告终。”

  她用阳伞的尖敲着地毯说:

  “不过,总会有一天我会找到。”

  “走着瞧,看你能不能找到。”露依莎说,“已经到时候了!”

  有时候,从良心上也觉得莱奥波尔迪娜是个“不体面的女人”,但对她有一种特殊的好感:一直非常喜欢她漂亮的身段,那身段对她有一种近乎有形的吸引力。再说,也有情可原:和丈夫的婚姻太不幸了!可怜的女人,总是让激情牵着走。激情,奥妙无穷而又熠熠闪光的伟大词汇,真正的幸福由此而生,就像杯子里的水太满必然溢出一样。它让露依莎有充足的理由感到心安理得;甚至觉得女友像个女中豪杰,惊奇地望着她,仿佛在打量经过千难万险、完成一次令人叹为观止的旅行、带回许多趣闻轶事的人一样。只是不喜欢她衣服上那种带有干草味的烟味儿:莱奥波尔迪娜吸烟。

  “门东萨怎么样?”

  莱奥波尔迪娜耸耸肩膀,显出非常厌烦的神气:

  “给我写了一封荒唐透顶的信,不过他最后还是认为最好让一切告吹,因为他不配,太愚蠢。大概我把信带来了。”

  她在衣服口袋里寻找,掏出了一块手绢,一个钥匙夹,一小盒扑粉,最后找到了一个普利塞的节目单。

  于是,她转而说起这个杂技团来——平平淡淡。最好的节目是一个小伙子荡秋千,那小伙子身材好,长得漂亮,真是一表人材!

  她突然转变了话题:

  “你表兄巴济里奥来了?”

  “我是从《新闻报》上知道的。我都惊呆了!”

  “我还想问你一件事,免得忘掉。你那件蓝色小格衣裙用的什么镶边?我也去做一件。”

  “用的也是蓝色,不过略深一些。”

  “你来看看嘛,进来看看。”

  两个人走进卧室,露依莎打开窗户,接着又拉开衣柜。房间不大,但整齐干净,浅蓝色的墙纸,地上铺着白底蓝色图案的廉价地毯。高高的梳妆台放在两个窗户中间,上面铺着带粗粗流苏的台布,台布上绣着几个长颈瓶。窗帷中间放着几个独脚圆面花架,上了釉子的陶制花盆里海棠等花卉枝叶繁茂,有的还垂向地面,煞是好看。

  整齐舒适的布置肯定让莱奥波尔迪娜想起了安宁和幸福,她环顾四周,慢慢地说:

  “你对丈夫一直充满激情,嗯?亲爱的,你做得对,非常对!”

  她走到梳妆台前,在脖子上和脸上施了一点扑粉。

  “你做得非常对!”她重复了一遍,“可是,不会有任何女人对我丈夫那种男人会拉不断扯不开!”

  她坐到双人沙发上,一副孤苦伶仃的样子,接着又开始抱怨丈夫,他太粗鲁,太自私!

  “你该相信,好长时间以来,要是我4点钟没回到家,他就是不肯等一会儿:摆上桌子,自己吃晚饭,留下残羹剩饭让我吃!还有,他邋遢,肮脏,随地吐痰……他的房间——你知道,我们分住两个房间——像猪圈一样!”

  露依莎表情严肃:

  “太不像话了!你也有过错。”

  “我有过错!”她直起身子,把眼一瞪,那双眼睛显得更黑、更大了,“我什么都干,还要给男人收拾屋子。”

  啊,她太不幸了,是世界上最倒霉的女人!

  “他连嫉妒都不懂,是个不折不扣的野蛮人。”

  这时候,儒莉安娜进来了。她咳嗽了一声,还在整理着项练和针饰。

  “太太非要我把所有的背心熨好吗?”

  “对,所有的,我已经说过了。今天晚上睡觉前一定要装进行李箱。”

  “什么行李箱?谁要走?”莱奥波尔迪娜问道。

  “若热。他要去阿连特茹省,到矿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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