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外国文学 > 阿马罗神父的罪恶 | 上页 下页
七六


  阿马罗高高地挥舞着胳膊,继续说:

  “除此之外,我觉得这只不过是常识而已,老师!第一,按照红字法规本来就应当如此。第二,神父在圣器收藏室的时候,因为头上戴着四角帽,一定不可以全跪,因为四角帽也许会掉下来,那样一来就会构成大不敬的罪过。第三,如果照你说的那样行礼,随后就会发生一桩不合理的事,因为,那样一来,弥撒前向圣器收藏室十字架行的屈膝礼就要比弥撒后向祭坛上的十字架行的礼更加隆重了!”

  “可是,在祭坛十字架面前的屈膝礼——”大教堂神父大叫大嚷地说。

  “那是一个半跪礼。读一读红字法规吧:Caput inclinat①。再读读加万图斯和加里法尔迪的著作吧。一定得这样!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在弥撒之后,神父的尊严达到了极点,这是因为他体内有了我主耶稣基督的圣体和鲜血。总而言之,真理在我这一边!”

  ①拉丁文:俯首。

  他站起来,快活地搓着双手,扬扬得意。

  大教堂神父轻轻地拍拍头颈里的折皱,身子沉到他的餐巾里去,那副神气活像一头受折磨的公牛。过了一会儿,他回答说:“你说对了。我刚才那样说,只是要听听你会怎么说……我为我的学生感到骄傲,”他朝阿梅丽亚眨了眨眼睛,又补上一句。“现在喝酒吧,老弟,喝吧!喝完酒把咖啡端上来,姐姐,留心,一定要烫些。”

  可是,门口传来一阵猛烈的铃声,使他们全都跳起身来。

  “一定是胡安内拉太太,”唐娜·若塞帕说。

  热尔特鲁德拿着一条披巾和一件羊毛披风走了进来。“这是刚刚从阿梅丽亚小姐家里送来的。太太向大家致以亲切的问候,说她不能来了,因为她人不太舒服。”

  “那我怎么回家呢?”阿梅丽亚担心地说。

  大教堂神父把他的胳膊从桌子上面伸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说:

  “如果没有旁人去的话,我愿意为你效劳。和我在一起,你不用担心你的贞操。”

  “弟弟,你说的真不像话,”老太太大叫着说。

  “别嚷嚷,姐姐。不管圣徒嘴里说出什么话来,圣徒永远是圣徒。”

  教区神父高声表示赞同:

  “你说得很对,迪亚斯神父先生。不管圣徒嘴里说出什么话来。圣徒永远是圣徒。因此,我举杯祝你健康长寿!”

  “也祝你健康长寿!”

  他们像孩子似地碰了碰酒杯,争辩之后又讲和了。

  可是阿梅丽亚却很惊慌。她大声说:“耶稣啊,妈妈不知怎么了?她会怎么样呢?”

  “除了懒惰之外还会有什么呢,”教区神父大笑着说。

  “别担心,姑娘,”唐娜·若塞帕说。“我亲自送你回家。我们大家一起送你。”

  “我们把小姑娘放在圣像架子上抬回去,”大教堂神父一边削着梨,一边呵呵地笑着说。

  可是,他突然放下了小刀,眼睛朝四下里转了转,用手捂住肚子,呻吟着说:

  “听着,我也觉得不舒服啦。”

  “怎么搞的?怎么搞的?”

  “只是隐隐作痛罢了。一会就过去了,不要紧。”

  唐娜·若塞帕害怕起来,劝他别吃那只梨了,因为他上一次发病就是吃水果引起的。

  可是他却固执地啃起梨来。

  “已经过去了,过去了,”他喊着。

  “刚才那是对你妈妈表示同情呢,”阿马罗小声对阿梅丽亚说。

  大教堂神父突然在椅子里歪倒了,身子扭曲到一侧,大叫道:

  “我生病了,我生病了!哦,耶稣!哦,撒旦!见鬼啊!哎哟!哎哟!我要死了!”

  大家都紧张地跑了过去,把他围在中间。唐娜·若塞帕挽着他的胳膊,把他扶进他的房间,大声唤仆人去请大夫。阿梅丽亚跑到厨房去,想找一块法兰绒,把它烫热,好敷在他的肚子上,可是没有人找得着法兰绒。热尔特鲁德紧张地在椅子之间磕磕撞撞,想找到她的披巾,好戴了出去。

  “不戴披巾也可以去嘛,你这个傻丫头!”阿马罗大声喊道。

  那个姑娘奔出去了。大教堂神父在屋子里直叫唤。

  这会儿阿马罗真的害怕起来,走进了房间。唐娜·若塞帕跪在五斗橱前,对着上面一张悲哀圣母的大画像,哭哭啼啼地祷告起来;那个可怜的老师摊手摊脚趴在床上,咬着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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