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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刘霞仙 咸丰二年十月


  自十二日奉复一书之后,又再辱手函,具悉一切。

  国藩之所以迟迟赴局陪诸君子之后者,盖自七月二十五闻讣,至十一月初五始克释缟素而更墨绖。若遽趋县城,既不可以缟素而入公门,又岂可竟更墨绖,显干大戾。且局中要务,不外训练武艺,催收捐项二端。国藩于用兵行军之道,本不素讲,而平时训练,所谓拳经棍法不尚花法者,尤懵然如菽麦之不辨。而侧闻石樵先生之胆勇,及左右与罗山、赵、康、王、易诸君子之讲求切实,国藩寸衷自问,实不能及十分之二三。至于催促捐项,无论斩焉在疚,不可遽登入门,即使冒尔从事,而国藩少年故交,多非殷实之家,其稍有资力者,大抵闻名而不识面,一旦往而劝捐,人将有敬而远之之意,盖亦无当于事理。是以再三踌躇,迟迟未出。

  然国藩居湘乡之土,为湘乡之民,义不可不同心合力保护桑梓,拟于百日之后前赴县门,一则叩谢石樵先生枉吊敝庐之劳,一则到局与诸君子商榷,以明同舟共济之义。刻下局中章程,国藩曾未闻知颠末。然鄙意以为壮勇贵精而不贵多,设局宜合而不宜分。湘潭、宁乡两县各交界之所,不必另立练局,但在城内立一总局,两处多设探报,贼至则风雨疾驰,仍可御于境上。城内总局人数亦不必多,但得敢死之士四百人,则固可以一战。要须简择精严,临阵不至兽骇鸟散,则虽少亦决其有济。

  此时请饷于上,既屡请而不应,即派捐于乡,亦必有穷乏不应之时。盖去年既有摊捐之案,今秋又值大旱之后,各乡素号殷实者,虽告贷于人而无门可入。若粤匪一日不靖,则防守一日不可撤。而邑中能捐之家,只有此数。苟其罗掘将尽而警戒未弛,则虽逆匪不来,而亦有嚣然难靖之势,是不可不早为之虑也。国藩未深悉现办之情形,而辄发无当之议论,惟左右节采而详示之。

  江岷樵之被物议,想皆闻诸委员之口,不知委员中果有沉实慎言其人者乎?抑多悠悠随人拾谤者、忌者之唾余,以推波而助澜乎?武都司之死,以力战无援之故,京师人多哀怜之,亦往往有得粤中信者。国藩亦接曾香海信,深为武都司鸣冤,而无一字议及岷樵者。岷樵之为人,孝友肫肫,交友有信,与士卒同甘苦,临阵常居人先,死生患难,实可仗倚。即此次身受矛伤,亦足以明其非退怯之人。而赛相国濡滞沾沾,又断非能以事权全属岷樵者。岷樵去年墨经从戎,国藩曾以书责之,谓其大节已亏。此次传闻之言,不能遽以尺一远相苛责,待听睹稍真,然后再议可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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