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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耳陈馀列传(3)


  汉九年,贯高怨家知其谋,乃上变告之。於是上皆并逮捕赵王、贯高等。十馀人皆争自刭,贯高独怒骂曰:“谁令公为之?今王实无谋,而并捕王;公等皆死,谁白王不反者!”乃轞车胶致,〔正义〕谓其车上著板,四周如槛形,胶密不得开,送致京师也。
  与王诣长安。治张敖之罪。上乃诏赵群臣宾客有敢从王皆族。贯高与客孟舒等十馀人,皆自髡钳,为王家奴,从来。贯高至,对狱,曰:“独吾属为之,王实不知。”吏治榜笞数千,刺剟,〔集解〕徐广曰:“丁劣反。”〔索隐〕徐广音丁劣反。案:掇亦刺也,汉书作“刺爇”,张晏云“爇,灼也”。说文云“烧也”。应劭云“以铁刺之”。
  身无可击者,终不复言。吕后数言张王以鲁元公主故,不宜有此。上怒曰:“使张敖据天下,岂少而女乎!”不听。廷尉以贯高事辞闻,上曰:“壮士!谁知者,以私问之。”〔集解〕瓚曰:“以私情相问。”
  中大夫泄公曰:“臣之邑子,素知之。此固赵国立名义不侵为然诺者也。”上使泄公持节问之箯舆前。〔集解〕徐广曰:“箯音鞭。”骃案:韦昭曰“舆如今舆床,人舆以行”。〔索隐〕服虔云:“音编,编竹木如今峻,可以粪除也。”何休注公羊:“笋音峻。笋者,竹箯,一名编,齐、鲁已北名为笋。”郭璞三仓注云:“箯舆,土器。”
  仰视曰:“泄公邪?”泄公劳苦如生平驩,与语,问张王果有计谋不。高曰:“人情宁不各爱其父母妻子乎?今吾三族皆以论死,岂以王易吾亲哉!顾为王实不反,独吾等为之。”具道本指所以为者王不知状。於是泄公入,具以报,上乃赦赵王。〔正义〕泄,姓也。史有泄私。

  上贤贯高为人能立然诺,使泄公具告之,曰:“张王已出。”因赦贯高。贯高喜曰:“吾王审出乎?”泄公曰:“然。”泄公曰:“上多足下,故赦足下。”贯高曰:“所以不死一身无馀者,白张王不反也。今王已出,吾责已塞,死不恨矣。且人臣有篡杀之名,何面目复事上哉!纵上不杀我,我不愧於心乎?”乃仰绝肮,遂死。〔集解〕韦昭曰:“肮,咽也。”〔索隐〕苏林云:“肮,颈大脉也,俗所谓胡脉,下郎反。”萧该或音下浪反。
  当此之时,名闻天下。

  张敖已出,以尚鲁元公主故,封为宣平侯。〔索隐〕韦昭曰:“尚,奉也。不敢言取。”崔浩云:“奉事公主。”小颜云:“尚,配也。易曰‘得尚于中行’,王弼亦以尚为配。恐非其义也。
  於是上贤张王诸客,以钳奴从张王入关,无不为诸侯相、郡守者。及孝惠、高后、文帝、孝景时,张王客子孙皆得为二千石。

  张敖,高后六年薨。〔集解〕关中记曰:“张敖冢在安陵东。”〔正义〕鲁元公主墓在咸阳县西北二十五里,次东有张敖冢,与公主同域。又张耳墓在咸阳县东三十三里。
  子偃为鲁元王。以母吕后女故,吕后封为鲁元王。〔索隐〕案:谓偃以其母号而封也。
  元王弱,兄弟少,乃封张敖他姬子二人:寿为乐昌侯,集解徐广曰:“汉纪张酺传曰张敖之子寿封乐昌侯,食细阳之池阳乡也。”
  侈为信都侯。高后崩,诸吕无道,大臣诛之,而废鲁元王及乐昌侯、信诸侯。孝文帝即位,复封故鲁元王偃为南宫侯,续张氏。〔集解〕张敖谥武侯。张偃之孙有罪绝。信都侯名侈,乐昌侯名寿。

  太史公曰:张耳、陈馀,世传所称贤者;其宾客厮役,莫非天下俊桀,所居国无不取卿相者。然张耳、陈馀始居约时,〔集解〕汉书音义曰:“在贫贱时也。”
  相然信以死,岂顾问哉。〔索隐〕按:葛洪要用字苑云“然犹尔也”。谓相和同诺者何也。谓然诺相信,虽死不顾也。
  及据国争权,卒相灭亡,何乡者相慕用之诚,後相倍之戾也!岂非以势利交哉?〔索隐〕有本作“私利交”,汉书作“势利”,故廉颇传云“天下以市道交,君有势则从君,无势则去,此固其理”是也。
  名誉虽高,宾客虽盛,所由殆与大伯、延陵季子异矣。

  〔索隐述赞〕张耳、陈馀,天下豪俊。忘年羁旅,刎颈相信。耳围钜鹿,馀兵不进。张既望深,陈乃去印。势利倾夺,隙末成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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