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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进治道陈希夷入朝 遁穷荒李继迁降虏(2)


  宋太祖初年,彝兴遣使入贡,太祖授彝兴为太尉,彝兴旋殁,子克睿嗣,未几克睿又死,子继筠立。太宗伐北汉,继筠曾遣将李光远、光宪,渡河略太原境,遥作声援。既而继筠复殁,弟继捧袭位,太平兴国七年,继捧入觐太宗,献银、夏、绥、宥四州地,且自陈亲族不睦,愿居汴京。

  太宗乃遣使至夏州,迎接继捧亲属,且授他为彰德节度使。另派都巡检曹光实,往戍四州。独继捧族弟继迁,为定难军都知蕃落使,留居银州,不愿入汴,闻宋使到来,诈言乳母病故,出葬郊外,竟与同党数十人,奔入地斤泽。泽距夏州东北三百里,继迁号召部落,声势渐盛。

  曹光实恐为边患,率师袭击,斩首五百级,焚四百余帐,继迁仓猝遁去,母与妻不及随奔,均被光实拿住,押回夏州。【不善抚辑,徒逞诈谋,曹光实亦太失策。】继迁辗转迁徙,连娶豪族,复日强大,随即召集众人,慨然与语道:“李氏世有西土,一旦让人,岂不可恨?尔等若不忘李氏,幸大家努力,共图兴复!”

  蕃众齐声许诺。

  继迁复道:“用力不如用谋,我当设诈降计,诱杀那曹光实,一则可报前仇,二则可恢先业,尔等以为何如?”

  蕃众复应声道:“全凭调度。”

  继迁大喜,遂率众向夏州进发,先遣人致书光实,略言:“势蹙途穷,幸网开一面,俯允归降,此后生成,全出公惠”等语。【言甘心苦。】光实信是真言,即与来人面约,期会葭芦川,收纳降众,来使自去。光实届期,带领百骑,至葭芦川,见继迁已率数十人,守候该处,彼此相见,继迁拜谒马前,执礼甚恭,并请光实往抚余众。光实志得心骄,全不加察,竟昂然随往。

  及到继迁营帐前,蕃众尽出,约有数千人,继迁忽举手挥鞭,大声呼道:“仇人已到,大众何不动手?”言未毕,但听蕃众一声喊杀,都持着大刀阔斧,向光实杀来。光实手下,只有百人,就使每人生着三头六臂,也是挡架不住,眼见得同时毕命,一个不留,继迁遂乘势袭据银州。

  边警传达汴京,太宗亟命知秦州田仁朗等,会师往讨。仁朗奉命调军,待各路兵马,陆续会齐,乃启程北行。到了绥州,闻继迁围攻三族寨,有众数万,自恐寡不敌众,飞章至汴,请再添兵。嗣又闻三族寨失守,寨将折裕木,杀死监军使者,与继迁联合,进攻抚宁寨。

  将士请速即赴援,仁朗笑道:“不妨不妨!番人乌合,同来寇边,胜即进,败即退,今继迁啸聚数万,尽锐出攻孤垒,抚宁寨虽狭小,势甚险固,断非十日五日,可能攻入,我待他劳敝,发兵掩击,再遣强弩数百人,截他归路,我料虏必成擒了。”

  将士各默然退出。

  仁朗故示闲暇,纵酒摴蒱,流连竟夕。副将王侁,乘间媒孽,上诉宋廷。【仁朗亦有自取之咎。】太宗得悉情形,遂下诏征仁朗还京,下御史狱。廷讯三族寨被陷,及无故奏请添兵等事。仁朗抗声答道:“银、绥、夏三州守兵,均托词守城,不肯出发,所以奏请添兵。三族寨相距太远,待臣勉集人马,行至绥州,已闻失守,一时未及赶救,臣不负责。且臣已定有良策,足擒继迁,但因奉诏还京,计不得行,臣料继迁颇得人心,若此时不能擒他,只好优诏怀徕,或用厚利啗饵他酋,令图继迁,早除一日好一日,否则边蠹未除,必为大患。”

  太宗怒道:“朕闻纵酒摴蒱,种种不法,难道继迁肯自来就死么?”

  仁朗道:“这便是臣的诱敌计。”

  太宗又怒道:“什么诱敌不诱敌,朕不用你,看继迁果猖獗否?”

  遂命将仁朗仍复系狱。越日下诏,贷他一死,贬窜商州。惟副将王侁,既排去仁朗,统兵出银州北面,连破敌寨,斩蕃酋折罗遇,麟州诸蕃,因此惶惧,均请纳马赎罪,助讨继迁。侁遂大集各兵,入浊轮川,正值折裕木纠众前来,两下交锋,折裕木杀得大败,被王侁军士擒住。继迁从后驰至,又由王侁麾兵,驱杀一阵,十成中丧亡六七成,竟落荒遁去。

  王侁奏凯而回,适有诏令郭守文到边,与侁同领边事。守文复与知夏州尹宪,共击盐城诸蕃,焚千余帐,自是银、麟、夏三州,所有蕃众百二十五族,尽行内附,户口计万六千有余,西北一带,皆就敉平。惟继迁穷蹙无归,不得已奉书辽廷,愿作外臣。辽许他归附,册封他为夏国王,并将宗女义成公主,嫁给了他。继迁既得荣封,复配豪女,真个是两难兼并,三生有幸了。【怪不得人喜降虏。】

  小子历叙辽事,未曾将辽国源流交代明白,本回将要结束,下回又须接说宋、辽交战情形,趁这笔底余闲,略略一叙。

  辽本鲜卑别种,初居潢河附近,自称神农氏后裔,聚成部落,号为契丹。朱梁初年,契丹主耶律阿保机,并吞诸部,僭称帝号,辽人称为太祖。阿保机死,子耶律德光嗣,助晋灭唐,得幽、蓟十六州。至晋出帝不愿称臣,德光举兵灭晋,改国号辽,纵兵饱掠,归死杀狐岭,是谓辽太宗。侄兀欲嗣立,更名为阮,在位五年遇弑,称世宗。德光子兀律入继,亦改名为璟,嗜酒好猎,不恤国事,又被近侍谋毙,称穆宗。兀欲子贤继立,是为景宗,用萧守兴为尚书令,即立萧女燕燕为后。【燕燕一译作叶叶。】燕燕色技过人,兼通韬略,既得为后,遂干预国政。景宗又夙婴风疾,诸事皆委燕燕裁决,国中只知有萧后,不知有景宗。【俗呼为萧娘娘者即此。】

  太宗七年辽景宗贤殂,子隆绪嗣位。隆绪年尚冲幼,由母后燕燕摄政,史称为萧太后,复国号大契丹,用韩德让即韩匡嗣子。为政事令,兼枢密使,总宿卫兵。耶律勃古哲【一译博郭济。】总领山西诸州事,耶律休哥为南面行军都统。号令严明,威震朔漠。至收降李继迁后,且使他窥伺宋边,阴图南下,偏三交屯将贺怀浦父子,竟献议宋廷,极言幽、蓟可取状,于是鼙鼓复鸣,王师又出,这一番有分教:

  雄主喜功偏失律,元戎偾事又亡师。

  欲知宋廷出师情形,且待下回续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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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季有一陈抟,得无道则隐之义。宋初有一陈抟,得高尚其志之象。观其入朝论治,不尚虚无,不谈隐怪,其持行之纯正,可以想见,以视陶渊明、贺季真辈,且高出一筹。苟目为张道陵、佛图澄之流亚,毋乃太轻视之乎!元佐力救廷美,甚至病狂,彼岂真狂人哉?不悦父行,甘心让国,有吴泰伯之遗风焉。彼李继迁一点酋耳,田仁朗之用计袭取,未始非策,只以纵酒摴蒱启王侁媒蘖之口,卒至良谋不用,狡寇降辽,秦、陇以北,从此多事。夫平一李继迁尚不能,遑问耶律氏乎?朝曰取燕蓟,暮曰取燕蓟,燕、蓟果若是易复乎?观于此而已知宋之渐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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