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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 争疑案怒批江朝宗 督义旅公推刘显世(1)


  却说袁乃宽入奏新华宫,正值老袁盛怒,听了袁瑛被拘的禀报,无名火越高起三丈,顿时怒目鹰视,恨不将那爱侄乃宽,也一口儿吞他下去。乃宽瞧着,就知道另有变故,慌忙跪下磕头。老袁用足蹴着道:“你的逆子,真无法无天了。我与他有甚么冤仇,竟要害死我全家性命。”

  说到“命”字,便掷下一纸,又向外面指示道:“你瞧你瞧!”

  乃宽掉头一望,见外面堆着数十枚炸弹,复将纸面一瞧,便是那亲子寄袁世凯书,这一吓,几把乃宽的三魂六魄,统逃得不知去向,好一歇,答不出话来,仿佛是死人一般;【描绘尽致。】忽咬牙切齿道:“教子不严,臣侄亦自知罪了,待逆子拘到,同至陛下前请死。”

  老袁厉声道:“你也自知罪名么?若非念同宗情谊,管教你满门抄斩。”

  【写尽虎威。】

  言毕,起身入内。

  乃宽此时,也不知怎样才好,转思跪在此地,也是无益,因即爬了起来,匆匆返家。一入家门,便大嚷道:“坏了,坏了,祸及全家了。”

  那家人莫明其妙,过来问明底细,都被他呵斥了去,自己奔入卧室,躺在床上,不知流了若干眼泪。待至晌午,妻妾们请他午餐,也似不见不闻,忽觉外面有人语道:“二少爷回来了。”

  他也不及问明,陡从床上爬起,趿着双履,三脚两步的走了出去。既至厅前,正值袁瑛当面,他口中只说“逆子”两字,手中已伸出巨掌,向袁瑛劈面击去。袁瑛见来势甚猛,闪过一旁,巧巧巨掌落空,几乎扑跌地上,亏得仆役随着,将他扶住。只听袁瑛高声道:“要杀要剐,由我自去,一身做事一身当,与你老子何涉!”

  这数语,气得乃宽暴跳如雷,正要再击第二掌,那袁瑛已转身自行。乃宽忙连叫拿着,一面追出门首,但见外面立着警察数名,好几个将袁瑛拦住,又有一警吏模样,走至乃宽面前,行礼请安,复呈上名刺,由乃宽匆匆一瞧,具名是天津警察厅长杨以德,【点清警察厅长姓名,用笔不直。】当下吩咐警吏道:“你休使逆子远飏,快与我送至新华宫去,我就来了。”

  警察诺诺连声,押着袁瑛先行。乃宽即穿好双履,趋上马车,随至新华宫来。转眼间已到宫门,见袁瑛等已是待着,当即下车跑入,突被侍卫阻住,他又吓得面如土色。【进出都不得自由,无怪吓杀。】但听侍卫传旨道:“今上有命,着你将令郎袁瑛,送交军政执法处便了。”

  乃宽不知是好是歹,只得遵旨带领袁瑛,径至军政执法处。此时处长系雷震春,闻得袁瑛拘到,即传命处内人员,把袁瑛收禁,乃父无辜,任他归去。万宽得了此信,好似皇恩大赦,踉跄归家。放心一大半。

  原来袁氏姬妾,素爱乃宽,自袁瑛发生逆案,都为乃宽捏一把冷汗,适见老袁负气入内,料他是迁怒乃宽,此时欲劝不敢,不劝又不忍,毕竟洪姨伶牙俐齿,竟挺身向前道:“陛下为了袁瑛,气坏龙体,殊属不值。他本是个无知竖子,也未敢胆大若此,据妾想来,定是受乱党唆使,想借此搅乱龙心,今已拘到,但把他收禁起来,已足断绝乱党导线。若讲到乃宽身上,想必未曾知情,陛下既待他厚恩,索性加恩到底,渠非木石,宁有不格外图报吗?”

  【说得委婉动人。】

  老袁佯笑道:“你敢是为乃宽做说客么?”

  这一语,打动洪姨心坎,几急得粉颊生红,一时说不下去。

  适背后有人接口道:“妾意是乃宽不当办,就是他逆子袁瑛,也不必急办。”

  【进一步说法,比洪姨又过一筹。】

  洪姨听着,乃是忆秦楼周氏声音,料她来作后劲,暗暗喜欢。猛闻得老袁道:“你等串同一气,来帮乃宽父子,莫非是与他同谋不成?”

  这句话更加沈重,几令人担当不起。那知周姨竟转动珠喉,从容答道:“妾闻雍齿封侯,汉基乃定,陛下今日,正当追效汉高,借定众心。试思陛下延期登极,无非为外交方面,借口内变,时来牵制,今云南肇乱,尚未荡平,复生宫中的变案,越加滋人口实,陛下待至何时,方得登基呢?若陛下疑妾等同谋,妾等已蒙陛下深恩,备选妃嫱,现成的富贵,不要享受,还去寻那杀头的勾当么?”

  【语语打入老袁心坎,亏作者描绘出来。】

  老袁听了,不禁点首,便改怒为喜道:“女苏秦,依你该如何办法?”

  周姨道:“妾已说过了,乃宽不当惩办,袁瑛也不必急办。”

  【伏一笔愈妙。】

  老袁沈思一会,想不出另外妙法,竟从了女苏秦计策,转嘱左右,俟乃宽拘子到来,令他转解军政执法处,一面传语雷震春,只收禁袁瑛一人。雷震春也已喻意,所以奉旨照行。

  隔了三四天,步军统领江朝宗,奉了密令,往拘沈祖宪、勾克明,密令中也不说出犯罪情由,朝宗只道他是袁瑛同党,忙带了似虎似貔的军役,跑至沈、勾两人寓中,巧巧两人俱未外出,一并捉住,并由军役严搜,查出盟单一纸,内列姓名,多系内外军政两界要人。朝宗徼功性急,查有数人寄住交通次长麦信坚宅内,便不分皂白,竟转至麦家,指名索犯。麦次长无可如何,只好令他带去。还有司法次长江庸弟尔鹗,名单上也曾列着,索性乘着便道,统行逮捕,一古脑儿带至步军统领衙门,亲自讯问。【卤莽可笑。】沈、匀二人先行上堂,当由朝宗坐讯道:“你等为何唆使袁瑛,叫他谋为不轨?”

  两人莫明其妙,便向他转诘道:“江统领!你如何诬我唆使袁瑛?我等与袁瑛,简直是素不相识呢。”

  朝宗复掷下盟单,令他自阅。两人阅罢,递交朝宗,齐声道:“名单上列着的,统是我两人旧交,称兄道弟,联为异姓骨肉,原是有的,但并未列着袁瑛姓名,为何凭空架害?”

  朝宗道:“你两人的拜把弟兄,何故有这般么样多呢?”

  沈祖宪先冷笑道:“今上并未有旨,禁止我等交结朋友,且试问你为官多年,难道是独往独来的?平日我与你亦时常会面,彼此也称兄道弟,不过名单上面,尚未列着大名罢了。”

  朝宗被他一驳,不觉怒气上冲,便道:“你等藐我太甚,我且带你等至军政执法处,看你等如何答辩?”

  沈、勾二人又齐声道:“去便去,怕他甚么!”

  朝宗遂下座出堂,领着沈、勾诸人,竟至军政执法处,拜会雷震春。

  这时候的雷处长,早已问过袁瑛,袁瑛供由克端主使,所有从前往来书信,也非自己手笔。这种供词,吓得震春瞠目无言,只好仍令收禁。看官曾阅过前回,克端是袁家四公子,系老袁爱妾何氏所生,面似冠玉,肤如凝脂,并且机警过人,素为老袁所爱,平时尝语人道:“此子他日,必光大袁氏门闾。”

  嗣是克端恃宠生骄,暗中已寓着传位思想,有时且入对老袁,诉说各弟兄短处,因此克定以下,屡遭呵责,甚至鞭挞不贷。克定正恐青宫一席,被他攘夺,所以时时戒备,平居阴蓄死士,作为护符。袁瑛出入宫中,早已瞧在眼里,此时便信口乱供,索性闹一回大乱子。幸震春颇具细心,饬令还禁,免他胡言瞎闹。新华宫内,不生喋血之祸,还亏老雷保全。正在打定主意,偏江朝宗领着若干人犯,奔至军政执法处来,两下相见,朝宗即欲将罪犯交清,归雷讯办。雷震春道:“你可曾问出主乱的人么?”

  朝宗就将盟单取出,作为证据。震春看了一遍,便道:“他是结盟弟兄,并不是甚么乱党,况且袁瑛姓名,并未列着,怎得牵东拉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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