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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烟沈黑幕空具弹章 变起白狼构成巨祸(2)


  白狼有个好友,叫作季雨霖,曾为湖北第八师师长,前曾佐黎都督革命,得了功绩,加授陆军中将,赏给勋三位。

  民国二年三月初旬,湖北军界中,倡立改进团名目,分设机关,私举文武各官,遍送传单证据,希图起事,推翻政府,嗣由侦探查悉,报知黎都督,由黎派队严拿,先后破获机关数处,拘住乱党多名,当下审讯起来,据供是由季雨霖主谋。黎即饬令拘季,哪知季已闻风远飏,急切无从缉获,由黎电请袁总统,将季先行褫职,并夺去勋位,随时侦缉,归案讯办。袁总统自然照准,季雨霖便做为逃犯了。

  当时改进团中,尚有熊炳坤、曾尚武、刘耀青、黄裔、吕丹书、许镜明、黄俊等,皆在逃未获,余外一班无名小卒,统自鄂入汴,投入白狼麾下。

  白狼党羽愈多,气焰越盛,所有秦椒红、宋老年、李鸿宾等人,均与他往来通好,联络一气。会闻舞阳王店地方,货物山积,财产丰饶,遂会集各部,统同进发。镇勇只有百余名,寡不敌众,顿时溃散。各部匪遂大肆焚掠,全镇为墟,复乘夜入象河关,进掠春水镇。镇中有一个大富户姓王名沧海,积赀百余万,性极悭吝,平居于公益事,不肯割舍分文,但高筑大厦,厚葺墙垣,自以为坚固无比,可无他虑。【这叫作守财奴。】

  贫民恨王刺骨,呼他为王不仁,秦宋诸盗,冲入镇中,镇民四散奔匿,各盗也不遑四掠,竟向王不仁家围住。王宅阖门固守,却也有些能耐,一时攻不进去。秦椒红想了一策,暗向墙外埋好火药,用线燃着,片刻间天崩地塌,瓦石纷飞,王氏家人,多被轰毙。群盗遂攻入内室,任情虏掠,猛见室中有闺女五人,缩做一团,杀鸡似的乱抖。秦椒红、李鸿宾等,哪里肯放,亲自过去,将五女拉扯出来,仔细端详,个个是弱不胜娇,柔若无力,不禁大声笑道:“我们正少个压寨夫人,这五女姿色可人,正是天生佳偶呢。”

  语未毕,但听后面有人叫道:“动不得!动不得!”

  秦李二人急忙回顾,来者非谁,就是绿林好友白狼。秦椒红便问道:“为什么动不得?”

  白狼道:“他家虽是不良,闺女有何大罪?楚楚弱质,怎忍淫污,不如另行处置罢。”

  【强盗尚发善心。】

  李鸿宾道:“白大哥太迂腐了。我等若见财不取,见色不纳,何必做此买卖?既已做了此事,还要顾忌甚么?”

  说至此,便抢了一个最绝色的佳人,搂抱而去,这女子乃是沧海侄女,叫作九姑娘。秦椒红也拣选一女,拖了就走,宋老年随后趋至,大声道:“留一个与我罢。”

  【全是盗贼思想。】

  白狼道:“你又来了,我辈初次起事,全靠着纪律精严,方可与官军对垒,若见了妇女,便一味淫掠,我为头目的,先自淫乱,哪里能约束徒党呢?”

  【又易一说,想是因前说无效之故,但语皆近理,确不愧为盗魁。】

  宋老年道:“据你说来,要我舍掉这美人儿么?”

  白狼道:“我入室后,寻不着这王不仁,想是漏脱了去,我想将这数女掳去为质,要他出金取赎,我得了赎金,或移购兵械,或输作军饷,岂不是有一桩大出息?将来击退官军,得一根据,要掳几个美人儿,作为妾媵,也很容易呢。”

  【无非掳人勒赎,较诸秦李二盗,相去亦属无几。】

  宋老年徐徐点首道:“这也是一种妙策,我便听你处置,将来得了赎金,须要均分呢。”

  白狼道:“这个自然,何待嘱咐。”

  说毕,便令党羽将三女牵出,自己押在后面,不准党羽调戏,宋老年也随了出来。那时秦李两部,早已抢了个饱,出镇去了。

  白狼偕宋老年,遂向独树镇进攻。途次适与秦李二盗相遇,乃复会合拢来,分占独树北面的小顶山及小关口,谋攻独树镇。时南阳镇守使马继增,闻王店春水镇,相继被掠,急忙率队往援,已是不及,复拟进蹑群盗,适接第六师师长李纯军报,调赴信阳,乃将镇守使印信,交与营务处田作霖,令他护理,自赴信阳去讫。田闻独树有警,星夜往援,分攻小顶山小关口,一阵猛击,杀得群盗七零八落。

  白狼、李鸿宾先遁,宋老年随奔,秦椒红袒背跳骂,猛来了一粒弹子,不偏不倚,正中头部,自知支持不住,急令部匪挟着王氏女,滚山北走。官军奋勇力追,毙匪甚众。秦椒红虽得幸免,怎奈身已受伤,不堪再出,便改服农装,潜返本籍养病。不意被乡人所见,密报防营,当由防兵拿住送县,立处死刑。难为了王氏女。独白狼匿入母猪峡,与李鸿宾招集散匪,再图出掠,且挈着王氏三女,勒赎巨金。王氏父女情深,既知消息,不得已出金取赎。【悖入悖出,已见天道好还,且尚有一女一侄女,陷入盗中,不仁之报,何其酷耶?】

  白狼既得厚资,复出峡东窜,击破第三营营长苏得胜,径趋铜山沟。

  团长张敬尧,奉李纯命,往截白狼,不意为白狼所乘,打了一个大败仗,失去野炮二尊,快枪百余枝,饷银六千圆,过山炮机关枪弹子,半为狼有。于是狼势大炽,左冲右突,几不可当,附近一带防军,望风生惧,没人敢与接仗,甚且与他勾通,转好坐地分赃,只苦了数十百万人民,流离颠沛,逃避一空。小子有诗叹道:

  茫茫大泽伏萑苻,万姓何堪受毒逋。
  谁总师干驻河上,忍看一幅难民图。

  张督闻报,才拟调兵会剿,哪知东南一带,又起兵戈,第六师反奉调南下。究竟防剿何处,待至下回再详。

  *==*==*

  王天纵与白阆斋,两两相对。一则化盗为侠,一则化侠为盗,时机有先后,行动有得失,非尽关于心术也。即以心术论,王思革命,白亦思革命,同一革命健儿,而若则以侠著,若则以盗终,天下事固在人为,但亦视运会之为何如耳。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诚哉是言也。惟都督张镇芳,尸位汴梁,一任盗贼蜂起,不筹剿抚之方,军警学各界,请愿参议院,参议院提出弹劾案,而袁总统绝不之问,私而忘公,坐听故乡之糜烂,是张之咎已无可辞,袁之咎更无可讳矣。于白狼乎何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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