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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回 智姚苌旋师惊噩梦 勇翟瑥斩将扫孱宗(1)


  却说秦主苻登,自退屯胡空堡后,按兵不出。接应前回。后秦主姚苌,使弟硕德镇守安定,分置秦州守宰,派从弟常戍陇城,邢奴戍冀城,姚详戍略阳。秦益州牧杨定,出攻陇冀,阵斩姚常,并擒邢奴。姚详大惧,即将略阳城弃去,奔往阴密。定遂自称秦州牧,晋爵陇西王。

  秦主登方借定拒苌,不便斥责,只好许称王号,且加定为左丞相上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领秦梁二州牧。一面进窦冲为大司马,兼骠骑大将军,都督陇东诸军事,领雍州牧,杨璧为大将军,领南秦益二州牧,约与共攻后秦。三人才略心术,俱难重任,登所用非人,宜其致败。又敕并州刺史杨政,冀州刺史杨楷,各率部曲相会,再图大举。

  姚苌遣将军王破虏,略地秦州,为杨定所破,狼狈奔还。秦主登出攻鸯泉堡,由姚苌亲自驰救,登亦引退。苌嘱使东门将军任瓮等,致书与登,诈为内应,登得书后,即欲轻骑践约。征东将军雷恶地,在外将兵,得知此事,即驰入白登道:“姚苌多诈,怎可轻信?请三思后行!”

  登乃中止。嗣探得任瓮诈降,悬门以待,乃惊语左右道:“雷征东料敌如神,若非彼言,我几为竖子所欺了。”

  恶地因谏苌有功,亦未免语带矜夸,偏登又阴怀猜忌,只恐他另生恶念,逐渐见疏。莫非因他以恶为名故致生忌,但好猜如此,何由御人?恶地果然疑惧,竟往降后秦,姚苌命恶地为镇军将军。

  既而秦镇东将军魏褐飞,自称冲天王,号召氏胡部落,围攻杏城。杏城为后秦安北将军姚当成所守,便驰使报告姚苌,请速济师。苌自引精兵千六百人,往援杏城,哪知降将恶地,又与褐飞相应,反攻李润。镇名在冯翊西。两人会合拢来,众至数万,氏胡又相继奔赴,络绎不绝。苌固垒不战,佯示怯弱,褐飞见苌兵弱少,意存轻藐,毫不加防,不意后面有苌兵掩入,立致惊溃。苌既分兵绕击褐飞,自己在营中眺着,望见褐飞后营,尘头扰乱,料知褐飞中计,便即驱兵杀出,直击褐飞前营。

  褐飞前后受敌,吓得手足无措,只好没路的乱撞。偏偏冤家路狭,正与姚苌相值,再欲回头返奔,已是不及,那好头颅即被人取去了。褐飞有众三万人,死了一万,降了一万,逃去一万,霎时间成为平地。杏城守将姚当成,出迎姚苌,苌命就营址间,每一栅孔,改植一树,作为战胜纪念。

  当成嫌营地太小,苌笑道:“我自结发以来,与人交战,从没有这般奇捷。试想我军不过千余,能骤破三万贼众,可见营地以小为奇,如贼大营,有什么用处哩!”

  说着,复命移兵往击恶地。兵方启行,恶地已前来谢罪,俯伏投诚。苌传命宥免,令他随归长安,待遇如初。恶地首鼠两端,实可杀却。过了一年,冯翊人郭质,忽起兵应秦,移檄三辅,数苌过恶。三辅多贻书归附,独郑县人苟曜不从,聚众数千,与质为敌。秦授质为冯翊太守,后秦授曜为豫州刺史。曜与质互相战争,质屡次失利,败奔洛阳,后来苟曜为秦所诱,密约秦主登出兵,愿为内应。【胡人真多反复。】

  登督兵赴约,竟至马头原,姚苌引众逆战,为登所败,右将军吴忠阵亡。姚硕德等拚命拦截,才得勉强收军,不致大挫。苌令军士饱食干粮,再行进战,硕德旁问道:“陛下每战不胜,即有奇谋,今战既失利,又欲进攻,果有何策?”

  苌答道:“登用兵迟缓,不识虚实,今轻兵直进,竟据我东首,这定是苟曜竖子,与他通谋,所以冒险前来;若再不与战,日久势增,祸更难测,故不如更与交锋,使苟曜未得连合,登尚疑信参半,当可转败为胜,解散贼谋哩。”

  说毕,上马督兵,进攻登营。登不防姚苌再至,仓皇接仗,士无斗志,纷纷溃退,苌驱众追杀一阵,斩获无算,直至登奔往郿城,始命凯旋。诸将益佩服苌谋。嗣闻登复移攻安定,苌命太子兴居守长安,自往拒登。临行时嘱兴道:“苟曜好为奸变,他闻我北行,必来见汝,汝宜将他捕戮,免贻后患。”

  兴唯唯受教。果然苌就道后,曜即入关见兴,当被兴喝令拿下,推出枭首,然后报达姚苌。苌闻苟曜已死,安心前行。至安定城东,见登引众来前,立即麾众与斗,把登击退。苌入城犒军,宴集将佐,诸将进言道:“今日魏武王尚存,【苌谥兄襄为魏武王见七十二回。】必不令此贼久盛,陛下但务拒守,不愿进击,所以养寇到今,尚未荡平呢。”

  苌微哂道:“我原是不及亡兄,约算起来,共有四种。我兄身长八尺五寸,臂垂过膝,人一望见,便觉生畏,这是我第一种不及处;我兄与天下争衡,虽遇十万雄师,毫不畏缩,当先直进,横厉无前,这是我第二种不及处;我兄谈古知今,讲论道艺,善遇英雄,广罗俊异,这是我第三种不及处;我兄董率大众,履险如夷,上下咸服,人人愿尽死力,这是我第四种不及处。我事事不及亡兄,尚得建立功业,策任群贤,无非靠了一些智略,稍得过人一筹。苻登穷寇,将来总要覆亡,何必急速求功,反致败事哩!”

  于是群下咸称万岁。越日苌复下书,令诸镇各置学官,不得偶废,考试优劣,量才擢叙。会秦骠骑将军没奕于,率户六千,来降姚苌,苌授没奕于为车骑将军,封高平公。

  既而苌遇重疾,因遣弟硕德镇李润,仆射尹纬守长安,亟召太子兴驰诣行营。那秦主苻登,方立昭仪李氏为继后,连日庆宴,闻得姚苌有病,不禁大喜,便欲乘机往攻,厉兵秣马,特向苻坚神主前祷告道:

  曾孙登自受任执戈,几将一纪,未尝不上天锡佑,皇鉴垂矜,所在必克,贼旅冰摧。今由太皇帝之灵,降灾疢于逆羌,以形类推之,丑虏必将不振。登当因其陨毙,顺行天诛,拯复梓宫,谢罪清庙。神祖有灵,实式凭之!

  祷毕,复大赦境内,加百僚位秩各二等,遂督兵出行,进逼安定。去城只九十余里,忽由侦骑入报道:“姚苌已引兵出城,想是前来迎战了。”

  登惊诧道:“敢是苌已病愈了么?”

  随即带领轻骑,自往觇苌。行至中途,又有探马来报道:“姚苌已遣将姚熙隆,从间道绕出,攻我大营去了。”

  登又恐大营有失,勒马回营,望见距营数里,果有敌军扎住,因天色已晚,不欲往攻,但命部众戒严,枕戈夜宿,好容易过了一宵,差幸夜间无事,黎明即起,正在营中早餐,忽有逻骑入告道:“贼营都空空洞洞,不知所向了!”

  登大惊道:“这是何人?去令我不知,来令我不觉,人人说他将死,他偏又来出现,我与此羌同时,真是不幸极了!”

  遂引兵徐退,途次亦严勒部伍,井井不紊,才得安然还雍。究竟姚苌用何计策,得退登军。原来登出兵时,苌病小愈,他不欲与登剧战,所以想出了一条疑兵计,诡去诡来,使登无从测摸。等到登退兵还雍,他本已绕出登前,伏兵待着。及见登行列整齐,料不可犯,也乐得让他过去,自还安定罢了。确是狡猾。

  秦雍州牧窦冲,已进任右丞相,冲徙屯华阴,被晋河南太守杨佺期击走,他尚矜才使气,上书登前,自请加封天水王。是由杨定为王引使出来。登偏不许,冲竟僭称秦王,改年元光。登闻报大怒,即引兵攻冲。厚杨定而薄窦冲,登实不公。冲情急生变,遂向后秦乞降,请发援师。姚苌欲力疾赴救,尹纬进言道:“太子纯厚有声,惟将略未曾著闻,可遣令代征,使示威武,也是固本的要着哩。”

  苌乃召兴入嘱道:“闻冲兵现屯野人堡,汝若趋救,必有一场恶战,胜负未可逆料,不若径攻胡空堡,使苻登撤围还援,那时冲围自解,汝亦可全军引还了。”

  兴受计而去,行抵胡空堡,登果还救,兴遵着父命,不与交战,便即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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