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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回 拓跋珪创兴后魏 慕容垂讨灭丁零(2)


  燕主垂即遣麟督兵,出击贺讷,讷本没有甚么能力,更兼兄弟阋墙,闹得一塌糊涂,怎能再敌燕军?至燕军已经逼寨,向魏请救,杳无复音,没奈何硬着头皮,自出抵敌,打了一仗,兵败力竭,被麟军擒了过去。贺染干不敢进战,便诣燕营乞降。麟驰书告捷,燕主垂还算有恩,命麟归讷部落,但徙染干入燕都,且召麟班师。麟还都告垂道:“臣看拓跋珪举动,必为我患,不如征令来朝,使该弟监国,较可无虞。”

  垂未以为然,经麟一再请求,方遣使至魏,征使朝贡。珪令弟觚,至燕修好,慕容麟等劝垂留觚,更求良马。珪不肯照给,使张衮至西燕求和,燕遂不肯释觚。觚伺隙潜逃,又被燕太子宝追还,燕与魏就从此失好了。【为燕魏交战张本。】

  且说西燕主慕容永,称帝逾年,屡出兵侵晋河南,旋复率众寇晋洛阳。时晋太保谢安,曾在广陵遇疾,卸职还都,竟至病逝。晋廷赠官太傅,追谥文靖。不略谢安之殁,意在重才。另命琅琊王道子领扬州刺史,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加前锋都督谢玄,统辖徐兖青司冀幽并七州军事,寻又录淝水战功,赠谢安为庐陵公,封谢石为南康公,谢玄为康乐公,安子琰为望蔡公。

  会泰山太守张愿叛晋,北方不靖,谢玄上疏请罪,自乞罢职。孝武帝不从所请,只令玄还镇淮阴,调豫州刺史朱序代镇彭城。玄又称病谢职,有诏令为会稽内史。未几,玄殁,年止四十六,比乃叔谢安寿数,短少二十年。【特叙此笔,补出谢安年纪。】

  晋廷追赠车骑将军,予谥献武。乃命朱序都督司雍诸州军事,移戍洛阳,谯王恬无忌子。都督兖冀诸州军事,就镇淮阴。会值慕容永侵洛,序即带领兵马,从河阴渡河,击走永军。永走还上党,序追至白水,尚未收军。忽由洛阳守吏,递到急报,乃是丁零翟辽,谋袭洛阳,序始引军亟归。中道与翟辽相遇,一阵猛击,辽众俱仓皇遁去。看官阅过前文,应知辽奔就黎阳,丁零遗众,奉翟成为主帅,驻守行唐【见六十九回】,后来成为燕灭。惟辽尚存,晋黎阳太守滕恬之,为辽所欺,非常爱信,辽竟起歹心,乘恬之出外时,闭城峻拒,恬之无路可归,东奔鄄城,又被辽引众追及,擒还恬之,据住黎阳。

  朱序曾遣将军秦膺等讨辽,辽且先发制人,遣子钊南寇陈颍,正与秦膺等相值,被膺击退。嗣高平人翟畅,执住太守徐含远,举郡降辽。高平已为燕属,燕主垂怎肯干休,即亲自出讨,命太原王楷为前锋都督,杀往黎阳。辽众皆燕赵遗旅,俱云太原王子,犹我父母,不可不降,遂相率投诚。

  辽闻风惊惧,亦输款燕营,垂乃授辽为徐州牧,封河南公,受降而还。不到数月,辽又叛燕,出掠燕境,寻又遣司马眭琼,诣燕谢罪。燕主垂恨他反复,斩琼绝辽。辽竟自称魏天王,也居然建设百僚,改元建光,引众徙屯滑台,南图晋,北窥燕,阴使人赴冀州,诈降燕刺史乐浪王慕容温【见七十一回】。温留置帐下,竟被刺死。

  燕辽西王慕容农,往捕刺客,得诛数人。辽自幸得计,又欲袭晋洛阳,幸为朱序击败,方才退还。序留将军朱党守石门,自引兵还镇。辽却雄心未死,又命子钊寇晋鄄城。晋将刘牢之领兵邀击,钊始败去。前泰山太守张愿叛晋,为燕所破,复投翟辽,辽令愿来敌牢之。愿知辽不可恃,致书牢之,自陈悔过,牢之乃许愿归降,并进逼滑台,再破辽众。辽入城固守,牢之猛攻不下,自恐饬运难继,才撤兵退回。

  已而辽竟病死,由钊继立,改元定鼎。复欲承父遗志,攻燕邺城,失利而还。再遣部将翟都,侵燕馆陶,屯苏康垒。好兵不戢,必致自焚。于是燕主垂不能再忍,下令亲征,自率步骑十万,径压苏康垒前。翟都弃垒夜走,奔还滑台。翟钊闻燕兵大至,也不禁惶急起来,连忙缮就哀书,借兵西燕。西燕主慕容永,召集群臣商议行止,尚书郎鲍遵道:“两寇相争,势必俱敝,我随后出兵,乘敝制寇,便是卞庄刺虎的遗策了。”

  中书侍郎张腾道:“强弱异势,何至遽敝,不如率兵往救,使成鼎足,方可牵制强燕,一面分兵直趋中山。昼设疑兵,夜设火炬,使彼自相疑惧,引兵自退,然后我冲彼前,钊蹑彼后,必可蹙燕,这乃天授机会,万不可失呢!”

  永不肯依腾,却回翟使,使人返报翟钊。钊只好调集部众,出拒黎阳。燕主垂至黎阳北岸,临河欲济,钊列兵河南堵截。燕军见钊众气盛,颇有惧色,俱劝垂留兵缓渡。垂掀髯笑道:“竖子有何能为?卿等可随朕杀贼哩!”

  诸将始不敢多言,但静待军令,严装候着。到了次日,垂忽下令拔营,迁往西津,去黎阳西四十里,具备牛皮船百余艘,载着兵仗,将溯流东上,进逼黎阳。钊见垂引兵西向,不得不随向西趋,防垂渡河。哪知垂是诱他过去,到了夜半,却暗遣中垒将军桂阳王镇,率骁骑将军国等,仍到黎阳津偷渡。平风息浪,竟达河南,当即乘夜筑栅,及旦告成。钊得知燕军东渡,急忙麾众赶回,来夺燕寨。偏燕军依栅自固,坚壁勿动,钊一再挑战,统被燕军射退。

  待至午后,钊士卒往来饥渴,只好引还,不意燕营内一声鼓角,驱兵杀出,竟来追钊。钊亟回军抵敌,两下里正在酣战,突有一彪人马到来,为首大将,乃是燕辽西王慕容农。他因钊众东回,得从西津渡河,前来助镇,左右夹攻钊众。钊如何抵挡得住,慌忙引众返走,已被燕军杀得七零八落,只带得残骑数百,奔归滑台。燕军陷入黎阳,再乘胜进逼,钊力不能支,没奈何挈着妻子,率数百骑北走,渡河登白鹿山,凭险自守。

  燕军追至山下,望见山路险仄,林箐朦胧,急切不敢进去,便在山下安营。一住数日,并无一人出山,慕容农语将士道:“钊仓猝入山,粮必不多,断不能久居山中,惟我军常围山下,彼且惮死不出,不如佯为退兵,诱他下山,方可一鼓歼灭了。”

  父子兵略,俱属可观。将士当然赞成,便即引退,钊果下山西走,行未数里,燕军已两面突至,掩杀钊众。亏得钊乘着骏马,飞奔而去,所有妻子部曲,悉数被擒。钊所统七郡将吏,均向燕请降。垂从子章武王宙为兖豫二州刺史,居守滑台,徙徐州七千余户至黎阳,亦留从子彭城王脱居守,领徐州刺史,自引军还中山,命辽西王农都督兖豫荆徐雍五州军事,屯兵邺城。独翟钊单骑奔入西燕,西燕主慕容永好意延纳,授钊车骑大将军,领兖州牧,封东郡王,偏钊住了年余,又生异志,复思叛永。永察出阴谋,方将钊杀死了事,翟氏乃绝。小子有诗叹道:

  居心反复太无诚,不信如何得幸生!
  试看丁零衰且尽,益知作伪总难成。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拓跋珪母子,屡濒死地,而卒得不死,是得毋天将兴魏,王者不死耶!然观诸珪之心术,实无足取,彼赖舅贺讷而得存,乃未几而导燕灭贺矣;彼恃慕容氏之援而得兴,乃未几而遣仪窥燕矣,无信无义,何以立国?顾竟得雄长朔方,历祚至百五十年,天道茫茫,殊不可问!岂其时方丁闰运,固凭力不凭理欤?

  丁零翟氏,燕之所借以规复者也,翟斌忽迎垂,忽又欲叛垂,事泄被诛,咎由自取。然翟真翟成翟辽翟钊等,辗转构难,虽相继败死,卒归于尽,而慕容氏之兵力,盖亦已半敝矣。夷狄无亲,难与共事,慕容垂固尝负秦,亦曷怪翟氏之反复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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