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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叟传


  胡叟,字伦许,安定临泾人也,世为西夏著姓。叟少聪慧,年十三,辩疑释理,鲜有屈焉。学不师受,拔读群籍,再阅于目,皆诵焉。好属文,既善典雅之词,又工鄙欲之句。

  以姚氏将衰,遂入长安观风化。隐匿名行,惧人见知。时京兆韦祖思少阅典坟,多蔑时彦,待叟不足。叟拂衣而出,祖思固留之曰:“当与君论天人之际,何遽返乎?”叟曰:“论天人者其亡久矣,与君相知,何夸言若是。”遂归主人,赋韦、杜二族,一宿而成。时年十八矣。其述前载,无违旧美;叙中世,有协时事;而末及鄙黩。人皆奇其才,畏其笔。

  叟孤飘坎壈,未有仕路,遂入汉中。宋梁、秦二州刺史冯翊吉翰颇相礼接。授叟末佐,不称其怀。未几,翰迁益州,叟随入蜀。时蜀沙门法成率僧数千人铸丈六金像,宋文帝恶其聚众,将加大辟。叟闻之,即赴丹杨,启申其美,遂免。复还蜀,法成遗其珍物,价直千余匹,叟一无所受。

  后入沮渠牧犍,牧犍遇之不重,叟乃为诗,示所知广平程伯达。其略曰:“群犬吠新客,佞暗排疏宾;直途既已塞,曲路非所遵。望卫惋祝鮀,眄楚悼灵均。何用宣忧怀,托翰寄辅仁。”伯达见诗,谓曰:“凉州虽地居戎域,然自张氏以来,号有华风。今则宪章无亏,何祝鮀之有?”叟曰:“贵主奉正朔而弗淳,慕仁义而未允。吾之择木,夙在大魏,与子暂违,非久阔也。”岁余,牧犍破降。

  叟既先归魏,朝廷以其识机,赐爵始复男。家于密云,蓬室草筵,唯以酒自适。谓友人金城宗舒曰:“我此生活,似胜焦先,志意所栖,谢其高矣。”文成时,召叟及舒,并使作檄,檄宋、蠕蠕。舒文劣于叟。寻归家,不事产业,常苦饥贫,然不以为耻。养子字螟蛉,以自给养。每至贵胜门,恒乘一牸牛,弊韦袴褶而已。作布囊。容三四斛,饮啖醉饱,盛余肉饼以付螟蛉。见车马荣华者,视之蔑如也。尚书李敷尝遗以财,都无所取。初,叟一见高允曰:“吴、郑之交,以紵缟为美谈;吾之于子,以弦韦为幽贽。以此言之,彼可无愧也。”于允馆见中书侍郎赵郡李璨,被服华靡;叟贫老衣褐,璨颇忽之。叟谓曰:“李子,今若相脱体上袴褶衣帽,君欲作何许也?”讥其惟假盛服。璨惕然失色。叟少孤,每言及父母,则泪下若孺子号。春秋当祭之前,则先求旨酒美膳,将其所知广宁常顺阳、冯翊田文宗、上谷侯法俊,提壶执俎,至郭外空静处,设坐奠拜,尽孝思之敬。时燉煌汜潜家善酿酒,每节送一壶与叟。著作佐郎博陵许赤武、河东裴定宗等谓潜曰:“再三之惠,以为过厚,子惠于叟,何其恒也?”潜曰:“我恒给祭者,以其恒于孝思也。”论者以潜为君子矣。顺阳等数子,禀叟奖示,颇涉文流。

  高闾曾造其家,遇叟短褐曳柴,从田归舍,为闾设浊酒蔬食,皆手自办。然案其馆宇卑陋,园畴褊局,而饭菜精洁,醢酱调美。见其二妾,并年衰跛眇,衣布穿弊。闾见其贫,以衣物直十余匹赠之,亦无辞免。闾作《宣命赋》,叟为之序。

  密云左右皆祗仰其德,岁时奉以布麻谷麦,叟随分散之,家无余财。卒,无子。无家人营主凶事,胡始昌迎殡之于家,葬于墓次。即令弟继之,袭其爵始复男、武威将军。

  叟与始昌虽宗室,性气殊诡,不相附,其存,往来乃简;及亡,而收恤至厚。议者以为非必敦哀疏宗,或缘求利品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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