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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回 结旧臣怀王抱大志 睹美色番僧起淫心(1)


  话说怀王从佣人手中接过名剌一看,正是燕帖木儿前来拜访,不禁喜动颜色,对长公主道:“咱们正说着他,他已前来拜访了,这可巧得很哩。”

  长公主道:“燕帖木儿来了么?这真是天赐其便,我们可以趁着机缘,用言语去打动他了。”

  怀王连道:“快请!快请!”

  不一会,燕帖木儿早已摇摇摆摆地走了进来,见了怀王和长公主,连忙恭身行礼。怀王早抢上一步,口说“免礼”,双手将他搀住。长公主也道:“你是咱们父皇的旧臣,快不要行这大礼。”

  燕帖木儿连称不敢。怀王便让燕帖木儿入座。燕帖木儿道:“王爷与公主在此,臣是何等之人,胆敢放肆。”

  怀王道:“咱们还有要事商议,哪有不坐之理。”

  燕帖木儿便让怀王和长公主在上面坐了,自己方才斜签着身体,在侧首坐下。长公主早已开口说道:“你可知咱在街道之上,当着大众受了僧徒的大辱么?”

  燕帖木儿道:“臣前日曾听得说起,那些僧徒也太蛮横了。如何竟敢侮辱公主呢?”

  怀王愤然道:“僧徒有胆量侮辱公主,都是当今皇上纵容他们的。咱们虽为亲王宗室,将来不知要怎样的受人鱼肉哩?”

  长公主勃然变色道:“咱久已劝你振作精神,力图大事,偏生你胆小如鼠,总说是无人帮助。”

  你瞧他,一面说着,一面甩手指定燕帖木儿道:“不是个大大的帮手么?枢密院的兵权,完全在他掌握,又是咱们父皇的旧臣,难道还不肯帮咱么?偏你怕得了不得。可惜大哥周王身在漠北,若在这里时,总比你有决断些。你可知当机不断,狐疑不决,将来是要受大祸的呢!”

  说着,又向燕帖木儿道:“你听我的话,是也不是?”

  燕帖木儿奋然言道:“公主之语,一些不错!天下者,武宗之天下。正统应属周、怀二位王爷。英宗皇帝之立,已是失当,当今皇上更是旁支入统。况又贪酒好色,信神佞佛,政权皆操于皇后,人民久已离心。只要一有机会,不论周王、怀王崛然而起,名正言顺跻登大宝,决无反对的。”

  怀王道:“咱非不知这个道理。一来皇位久定,无机可乘。二来咱既没有兵权,又无心腹之人。徒手安能成事。倘若轻举妄动,岂非惹火烧身么?”

  燕帖木儿道:“王爷放心,臣受武宗皇帝的厚恩,虽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也不足仰报高厚于万一。现在又吞掌枢密,只要一遇机会,就可图谋了。王爷如果还愁力薄,可预先和西安王结纳,他是朝廷的宗亲,到了要紧的当儿,只须一句话,便可以定夺大事的。此外臣还有密友阿剌帖木儿、孛伦赤等数十人,都是肝胆照人,很有作为的义勇之士。臣去与他们秘密商酌,暗中预备,以俟机缘便了。”

  怀王、长公主听得这番言语,心下大喜,忙连连拜托道:“此事全仗你暗中进行,将来事成之后,决不忘却你的大功,定然列土分茅,以酬勋绩。”

  燕帖木儿道:“这是臣分内所应为的,如何敢居功呢?事不宜迟,咱们既已决定,便当分头进行了。臣听说皇上又因住在京城十分烦腻,明日起驾往幸上都。待御驾去后,咱们更加不用顾忌,可以从容着手。此时暂且别过,臣若进行得手,便来报告王爷是了。”

  说着,起身告辞而去。长公主见燕帖木儿肯帮助怀王图谋大事,心内十分欢喜,便嘱咐怀王速速去联络西安王。怀王也连声答应,自去料理不提。

  单说泰定帝自上都回銮,在宫中住了一晌,又觉着索然乏味,便传旨命西安王、丞相倒剌沙、枢密院燕帖木儿留守京城,自己又率领皇后、太子、合宫妃嫔,游幸上都去了。燕帖木儿得了这个机会,如何还肯轻轻放过,忙忙的和他继母察吉儿公主、族党阿剌帖木儿、密友孛伦赤,要趁泰定帝驾幸上都的当儿,结联心腹,运动朝臣,树立私党,推戴怀王暗图大事。

  哪知事情无论如何机密,总有破绽露将出来。俗语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况燕帖木儿与怀王拉拢朝臣,密结党羽,谋为不轨,这样的大谋划,大运动,怎样会不漏风声呢?燕帖木儿正在运动得十分起劲,早已被殊祥院使也先捏觑破他们的密谋,忙忙的赶往丞相倒剌沙府中,密语道:“怀王结纳了燕帖木儿、西安王诸人,将有逆谋,公为丞相,乃朝廷的股肱,若不先事预防,将来发生祸变,如何是好呢?”

  倒剌沙听了也先捏的话,也打听怀王怎样的谋逆,便据以上闻。

  泰定帝自到上都,政事完全不问,终日留连酒色,得到了倒剌沙的密奏,哪里放在心上,仍是日夜的酣歌恒舞,并没有什么处置。倒是皇后巴巴罕见了此奏,心下暗暗吃惊道:“我记得这个怀王,名唤图帖睦儿,乃是武宗皇帝第二个儿子。他还有个哥哥周王,被当今徙居漠北,因为怀王年纪尚轻,不能为患,所以任他安居京中。哪知他竟怀着异志,要想谋逆。虽然不必怕他,但是武宗的遗泽犹存,朝廷的大臣,多半皆是旧人,从前曾经受过武宗的恩德,倘若念着武宗的前情,暗中帮助怀王,那就难免他变。这事倒不可不加以防备。”

  想到这里,便不肯怠慢,前去催促泰定帝处置此事。泰定帝经了皇后的催促,便下道手谕:命怀王徙居江陵,不奉旨意宣召,不得擅自入朝。怀王奉了严旨,自然不敢违逆,只得与燕帖木儿等一班心腹之人,秘密计议了一番,只带了几个随身的侍从人员,径向江陵而去。

  泰定帝闻得怀王已往江陵,以为他不在朝中,自然可以不生后患,便放下心来。一面行乐,一面崇尚佛教,传旨建造显宗神御殿于卢师寺。这卢师寺在宛平县卢邱山,本是一座大刹。此次奉安御容,大兴土木,役卒数万人,糜财数十万,装饰得金碧辉煌,一时无两。然后另建显宗神主,奉安殿中,悬额署名,号为大天源延圣寺,赐住持僧钞二万锭,并吉安、临江二路田千顷。

  那些僧徒见卢师寺的住持得了这样的好处,人人羡慕,个个眼红,都想逢迎泰定帝,得些好处,便变尽了法儿来蛊惑圣心。不是说能够延年益寿,便是说能够护国佑民,甚而至于钻门觅路,结交内侍,恣行贿赂,要求他们在泰定帝面前吹嘘。偏遇着泰定帝迷信异常,凡遇着天变人异,总是命番僧虔修佛事,希望仗着佛力,可以解禳一切灾变。那些番僧便循着故例,请释罪囚。所以,赦诏叠下,凡有奸盗贪淫诸罪,只要运动番僧,便可赦宥。番僧又仗着赦诏,暗中取利,无论什么重犯都可邀恩遇赦,洗刷一清。就是出狱之后重行犯罪,再被逮系,一转眼间也可以重行释放,恢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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