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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集都堂大臣会议 陈时政平章辞官(2)


  众大臣见倒剌沙正言厉色,侃侃而言,料想此事,必非虚假,一齐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呆呆立着,不得主意。张珪此时,也知倒剌沙并非戏言,只得陪笑说道:“老夫秉性粗率,刚才语言之间多有开罪,左丞万勿介意。只是皇上前日虽欲巡幸上都,圣意还在欲行不行之间,因何昨夜忽然启跸,并且携了正宫皇后和两位贵妃一同前往。左丞既奉谕旨留守京师,谅必深悉内中的原因,何妨说于我们知道,免得大家狐疑不定哩。”

  倒剌沙道:“老平章何用疑心,我早就声明在前,皇上临行之际方得消息。至于圣驾何以忽然于夜间突赴上都,并携带皇后、贵妃同行的原故,实在毫无影响,绝非有意谨守秘密,知而不言。况且留守京师的人,也不止是我一人,还有旭迈住、燕帖木儿和老平章三人,也有旨意留守京师的。不过这道旨意乃是命内监密交于我,命我今日在都堂宣示的。刚才因老平章到来,诸位大人忙着要看奏稿,不及宣上谕,此时已经空闲,待我宣读便了。”

  说着,请过泰定帝的手谕,一字无讹的宣读了一遍。果然是命倒剌沙、旭迈住、燕帖木儿、张珪等留守京师。并有一行附注道:“皇太子与正官皇后及两贵妃皆随朕同赴上都,在京诸臣应小心谨慎,恪守尔职,俟朕回京之时自有升赏。”

  张珪和满朝大臣听了这道突如其来的圣旨,一齐面面相视,不得主意。大家默默无言的停了半晌,还是张珪发言道:“圣驾虽赴上都,我们的奏章仍应会衔入奏,能邀圣恩俯允逐条施行,乃是国家之福,社稷之幸。即使圣上不允施行,或且有什么谴责罪戾,也是尽我们臣子之心。我打算就此追踪圣驾,赶往上都,亲自递呈。好在留守京师的责任还有倒剌沙等三位大人在此,可以无甚忧虑。”

  诸大臣闻得此言,尚未回答,宋文瓒早已从旁说道:“老平章此疏大为小人所忌,唯恐递将入去,被内臣等从中阻隔,倘若亲赴上都面陈此疏,那是最妙的了!晚生不才,愿随老平章一同前去。”

  张珪道:“得你同行,那是好及了!奏稿虽具,尚未缮写,誊清一事要费你的心了。”

  宋文瓒道:“誊写奏章,晚生理当效劳,只是此奏既由诸位大人会衔,须得在此写好由诸位大人签了名,携带前去,便可立即进呈。倘若到了上都再行誊写,还要送回此处签名,那就未免太费周折了。”

  张珪连连点头道:“此言甚是!便请大人速即誊清,到了明日请诸位大人签名,由老夫携往上都,面奏圣上是了。”

  商议既定,百官各自散归,宋文瓒也回到寓内,连夜将奏章写好,并将会议各官的职衔一齐写上。到了次日,请众人署了名,便同张珪驰赴上都。既抵上都,方才卸装,张珪已是急不能待,袖了奏疏,入觐泰定帝,当面递呈。泰定帝展览多时,心内似乎有些感动,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平章且退,待朕细阅之后,择要施行。”

  张珪闻谕,不便多言,只得告退出宫。待了两日,并不见泰定帝有甚旨意下来,心下很觉烦闷。却值宋文瓒前来谒见,张珪对他说道:“我们的奏议,共有数条,皇上看了之后,好似石沉大海,杳无信息,一条也不见施行,难道就此罢了不成?”

  宋文瓒道:“老平章何不再行觐见,请皇上宸衷酌行,以除弊政呢?”

  张珪点头称是。次日,又入宫见驾,泰定帝不待他开口,早已说道:“老平章的奏疏朕已阅过,此时朕在上都未便有甚表示,待返京师自有道理。”

  张珪不便再奏,只得退了出来,知道泰定帝无意用他的条陈,所以把言语来搪塞他的,心中十分不乐!

  其时御史台臣秃忽鲁、纽泽等忽然上章奏称,灾异屡见,都是辅臣失职所致,宰相理合避位,以应天变,可否出自圣裁,命廷臣休致。并言臣等为陛下耳目,以能纠察奸吏,慢官失职,宜先退避,以让贤能,方足以禳天变而消人祸。泰定帝见了此奏,虽也是仍照老例,还他个留中不发。

  张珪早已知道是奸邪之臣因自己直言争谏,触犯时忌,故借天变发生,相臣理应避位的故事来排挤自己,又因泰定帝不肯施行所上的条陈,早已心灰意懒。如今再经台臣一加排挤,料想时事万不可为,不如早些儿见机乞老引退,倒可以逍遥自在,过几年快乐日子。因此拿定主意,托称老病,上表辞官。

  泰定帝却下诏慰谕,命他入见之时免去跪拜,并赐小车,得乘至殿门之下。张珪见朝廷恩礼优渥,未便再乞求休致,遂又上疏,请圣驾启跸还京。泰定帝仍是置之不理,并且叠下两道上谕:一道是禁言赦前之事,一道是将赦前藉没的家产一概给还。这两件事,都是张珪前日奏中所竭力排斥的,现在泰定帝非但不施行他的条陈,倒反将他所反对的事情设施起来。张珪如何忍耐得住,便又上章辞职。

  泰定帝还不肯允其所请,只命他在西山养病,并加封蔡国公,知经筵事,别刻蔡国公印,作为特赐。张珪遵旨移往西山,见时事日非,重又上疏乞退,方蒙允准,始能解组归里,得遂初服。不料没有多少时候,泰定帝又思念及他,召他商议中书省事。张珪如何还肯应征,力陈疾病深沉,不能就道,恩准告免。直至泰定四年,卒于里第,遗命上蔡国公印。泰定帝得知张珪已死,也十分惋惜!赐祭赐葬,恩礼很是隆重。

  看官,你道泰定帝对于张珪既不用他的言语,又为何叠加恩礼,做出那假惺惺的态度来呢?原是张珪是宏范的儿子,宇公端,少年时候随其父宏范灭宋,宋礼部尚书邓光荐赴水殉难,为宏范所救,待以宾客之礼,命其就学。光荐乃以平生所学著成相业一书,授其诵读,因此成为文武全才,历事三朝,声名卓越,要算元代中业的一位纯臣。泰定帝因他勋业资望极为隆重,不得不加以恩礼,以示优异。其实张珪乞休离朝,泰定帝好似去了束缚一般,哪里还真个要他前来,那不准告退和屡次征召不过是故意做作,遮掩耳目罢了。

  闲话休提,单说朝廷之上,自张珪乞退之后,少了一个诤谏之臣。泰定帝更加一无顾忌,沉迷酒色。朝政皆为皇后巴巴罕一人所专擅,买卖官爵,公行贿赂,泰定帝好似木偶一般。朝罢无事,除征歌选色之外,又去佞佛斋僧,弄到了身殁上都,连皇后、太子也不能还京。未知泰定帝怎样佞佛,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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