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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矢志不从节妇刺面 欺心谋害恶奴出首(2)


  英宗念他先朝旧臣,又兼老诚忠实,见了面很是惜爱。铁木迭儿见他们君臣这样的和好,怎能害得了他?李孟亦思铁木迭儿弄权。自己的年纪已迈,不如在皇上面前告假还乡,还可苟延残喘。当下叩请英宗准他所请,英宗也很体贴他,便放他回去,未几病卒,也可以消权奸的气了。唯小人行事,非达到其目的不止,一事将罢,又想害杀上都留守贺巴延,以消从前报告他隐微之恨。想来想去,没有起祸的头脑,正在无计可施的时节,忽有人报说失列门丞相有要事请太师一商,铁木迭儿当下乘轿前去,失列门迎接进去言道:“今有上都留守贺巴延的家奴匪耳特剌,因犯罪逃出,愿举贺巴延的事实出首。”

  铁木迭儿忙问道:“是怎么一回事呢?”

  失列门道:“说是他暗备军器,有意连络察哈儿周王和世疎谋反。”

  铁木迭儿大喜道:“老夫正在没有头绪,有这件事再好没有了。”

  原来贺巴延在上都留守多年,先朝很是信任他的,并没有什么谋反情形,皆因贺巴延养了三五个妻小都是有点姿色,独第四位夫人眉眼儿还要出众,从前亦是贺留守用大价在北里中买来的,起先甚是宠爱,唯以贺留守年将耳顺,倒有点自叹力弱,又兼五位夫人常常以不平相醋,弄得留守只好抱闭关主义,都给她们一个无趣。殊不知此计虽妙,却害了这般杨花水性的夫人,顿时闹起饥荒来,面子上又不好说得,而四夫人更加拗他不过,不免孤衾深叹,时有这个家奴匪耳特剌垂涎四夫人已久,苦无机会可乘,彼时留守宠幸,更没有一点法儿,今见她们都现出一种哀艳的形象,他便使弄手段,眉来眼去的去勾引她,你想这位四夫人正在没法的当儿,还禁得起这样的引诱么?不久也就流水落花,陈仓暗渡,他俩晚来朝去,如胶似漆,更因匪耳特剌年轻力壮,当然得四夫人的欢喜。

  时间一久,便有形迹露了出来,几位夫人都有些知觉,只是不敢言语出来,有一二个拗情不过的,也就步了四夫人的后尘,另找府中的俊仆,去成双结对去了。这样一来,谁也管不了谁,每日除晚间贺留守回府的时候大家规规矩矩的样儿,却只等贺巴延睡了或白日不在府中,便弄得确实难看。这也不必多说。

  一日贺巴延晚归,因接到英宗皇帝即位的诏旨,内中很称他为国忠直的话,他喜得心欢意乐,一到府中便叫五位夫人摆酒,环座痛饮,五夫人中除了大夫人年纪已迈,不管别事外,其余四位都各有各的心事,谁懒得烦吃酒,而贺留守不知底细,还一味的叫这个呼那个,十分快意的吃了一会,略有醉意,几位夫人也勉强应酬下去,大夫人劝留守少饮几杯,怕年老禁不住罢。留守还勉强吃了数杯,方转书房里去。

  这几位夫人见老头儿走了,如遇大赦一般,大家都走了个干净。大夫人自回房去睡。唯这留守在书房里闲坐一会,又将平日书卷展阅,约将三鼓,尚不肯就寝,只以酒存肚内,不免鼓动了余兴,兼之许久未行过房事,心里也有些心欠欠的,自思从此国家太平,正宜乐享家庭幸福又何乐而不为呢?想至此不免情欲摆动,欲回房行事,又想道:“几位夫人,还是四夫人能体贴性情。”

  便立意到四夫人房中去罢。看此时已经不早,先又未曾说过,也就不必去惊动她睡觉,自己步去便了。心中如此思想,也不言语的叫仆人收拾书卷,单独步出书房向四夫人房里来,唯平素这些随身仆僮,都受了匪耳特剌的贿赂,若留守有什么动静便前去通知,独独今夜,留守并不言语,又因夜交三鼓,这些僮仆白日忙乱了一天,个个都有疲乏的形象,见留守一去,又未叫他们,只得各人睡觉去了,因此匪耳特剌恰恰在四夫人房中厮混,也是四夫人倒霉,留守端端的到自己房里来,四夫人正同匪耳特剌酣战之际,一种淫声浪语,正被留守听见,忙伏身窃听方觉是匪耳特剌在内私通主人,一时无明火高耀千丈,一足将门踵破,奋气而入,他俩正在难割难舍,猛被怒声惊起,一听是留守的声气,吓得来如鹰爪下的鸡儿,双双被留守赤条条地抓了下来。

  试想贺巴延是个沙场的战将,年纪虽老,手段尚强,当下把他俩掼在地下,气得骂都骂不出了。各房的夫人也许被这一吓失散了枕上鸳鸯,大家都跑来看着发急。当时贺留守便命家奴持杖,活活的打死这两个坏物。家奴不敢违意,只得一五一十的打了一回。可怜四夫人因为一个得意的儿郎,断送了浑身的肌肉,不免伤心痛哭。至匪耳特剌心里已经满足,忍着痛任凭留守怎样的处罚,只是低头不语,贺留守打一会骂一会,闹得全府忙乱,他的意思定欲结果二人的性命,还亏得大夫人佛心深重,苦劝他明日再行发落,今晚已经不早了。

  贺留守愤愤不已,又狠狠的打了家奴一回,才命人把他锁了起来,押到后房紧闭,四夫人亦因一时的错误,竟是苦乐不同,结果还是央求大夫人将她免去刑具,亦关闭在柴房之内,这一夜恰是难受了。留守被大夫人挽劝,始回房暂寝。殊不知是夜被匪耳特剌串通看守家奴,乘夜逃出,心中怀恨留守,将他毒打一顿,又失散了情场好梦,这一气,竟想出一个陷害他的法子,便逃到京都,打听得铁木迭儿、失列门等是留守的对头,便投在失列门手下,告发谋反情形。当下铁木迭儿得了他很是欢喜,忙给他说道:“你若吃紧了你主人,将来他的四夫人便赏给你。”

  家奴当然欢喜非常。

  次日,铁木迭儿遂将此事奏知英宗,英宗起初尚疑惑不定,铁木迭儿把匪耳特剌带至,详细告诉,说贺留守怎样同周王和世疎联络,又与察哈儿汗也先不花作内应等词,不由得英宗不听几分,又兼英宗心上最可虑的便是和世疎,兹闻此言心中也有些疑和世谏造反,便下旨着刑部逮问贺巴延。铁木迭儿得着旨意,当即务饬骑都尉火速逮解贺巴延来京,下在狱中,他又命刑部从速讯成死罪,不久便无缘无故的杀了贺巴延。可叹秉正不阿的贺留守,为了张弼一案,为奸相所忌,今以莫须有之罪杀之,奸谋的厉害是怎样的狠毒呢!

  铁木迭儿既杀了贺巴延,又想杀害赵世延,用了许多陷害的计策,在英宗当面劾奏,无如英宗很是英明,他知道铁木迭儿与赵世延有私仇,存心陷害,固然不听他的言词,由他百般播弄,英宗总是不理,弄得他没了法儿,只得再到兴圣宫去奏请太皇太后给他设法。他刚刚一走到宫门,就看见有几个宫婢,给他跪下说道:“太皇太后玉体不安,请太师进去要清静一些儿。”

  铁木迭儿道:“太后几时不豫,我正要去问安呢!”

  说罢忙轻足走了进去,见太皇太后面朝帐里斜卧在龙床上,亚列斯巴在床边跪着给太后捶腿。他便轻轻的走近榻边,问道:“老佛爷几时玉体不安,臣未来候驾,心甚惶愧。”

  太皇太后闻听得是铁木迭儿到来,徐徐的转过面孔,向着他长叹一声道:“你们也要知趣些儿,我是无用的了。”

  铁木迭儿疑问道:“现今皇帝很是仁孝。太后何故如此呢?”

  太后又复叹息道:“你亦须见机行事,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休得自讨过恶。”

  铁木迭儿一闻太皇太后这样的说话,谅来是为英宗不顺她的意,不觉恍若冷水浇头,把身上的热度降至冰点以下。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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