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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遇强暴美人殉节 刺亲王勇士丧身(2)


  当下打定主意,每日在术赤围场左右伏着,要想下手,不料术赤所到之处,非但有许多人马簇拥着,还有克努、百力两员勇将,不离左右的随侍在旁。古勒台瞧着两人,知是极有本领的,自己孤掌难鸣,万万不是他们的对手,只得又改变宗旨,在黑夜中去进行。因此古勒台来了一月有余,尚未动手。

  这日夜间又向帐前暗暗探视,见营帐中的防守,已经疏懈。古勒台心下喜道:“不趁此时下手,更待何时,但是这里的营帐,密如星罗,不知术赤那厮,住在哪里,倘若冒昧前进,弄错了营帐,岂不是打草惊蛇么?”

  古勒台踌躇了一会,忽见远远的有盏小灯,矗在空中,正是一面大纛,还被风吹着,在旗杆上飘扬不定。古勒台大喜道:“这正是主将的坐纛,下面必是术赤的营帐了。”

  当下便向那坐营帐窜去。其时灯火依稀,雾气迷蒙,刁斗无声,万籁俱寂,现出一种夜色深沉的气象来。古勒台到了营旁,见营门前有十多个卫兵,倚着枪在那里打磕睡,恐怕从营门进去,惊觉了他们,有误大事,便轻轻的转至营后,耸身一跃,上了篷顶,到了中军所在,拨开篷帐,往下看时,见帐内黑魆魆的,点着一盏半明不灭的灯,顺着灯的微光瞧去,隐隐约约见大帐之前,还排着令箭旗印,桌上还摆着王冠宝剑,一定是术赤的卧帐了。

  古勒台瞧清楚了,如何还肯迟延,一个燕子翻身,跳入帐中,举起铁锤,向床上打下。那一锤的力量,虽没有千斤,至少也有七八百斤,卧在床上的人,便是铜铁铸成的,也经受不住,何况术赤是个血肉之躯呢?无如古勒台来得匆忙,没有辨认清楚,这床上的人,是不是术赤。

  只见一锤下去,那睡在床上的人,已霍的跳起,“拍”的一声,把张床击得粉碎。那跳起来的人,举脚踏住铁锤,古勒台一时拔不起锤来,忙将腰中的钢刀抽出,向那人刺去。那人窜身闪过,随手折了床上一根断木,抵住了钢刀,飞身窜出帐外。古勒台也仗着刀追来,在星光之下,方瞧出那人,并非术赤,乃是勇将克努。

  古勒台深悔自己作事鲁莽,但事已如此,只得拼命厮拼。两人一来一往,在帐外狠扑。早已惊动了合营兵将,一齐大喊捉拿刺客。顿时点上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昼。百力率了兵士,前来帮助克努。古勒台与克努厮杀,还只杀得个平手,何况加上个百力,又有许多兵士,刀枪如雨点般飞来,早已抵敌不住,被克努一脚跌倒,百力举刀欲砍。克努忙喊留他活口,百力才收住了刀。众兵士七手八脚,将古勒台捆缚住了。术赤方由后帐,踱了出来。

  原来术赤也防着有人行刺,每天夜间命克努、百力两将,轮流着在帐前值宿,他自己却拥着美貌妇人,在后帐安睡。古勒台没有瞧看仔细,所以误将克努当做术赤,行刺未成,反倒被擒。当下术赤居中坐下,命将刺客推上讯问。古勒台兀立帐前,绝无惧色。术赤问道:“你姓甚名谁?为何前来行刺?其中必定有人主使,可将主使之人供出,我当饶你性命。”

  古勒台双目圆睁,须眉如戟的说道:“俺来行刺,已拼了性命不要,事即不成,要杀便杀,何用追究姓名,若问主使的人,俺主使的人多呢,凡是怨恨你的人,都要杀你,俺便是这其中的一个人。现在不能得手,想是你的恶贯未盈,待到那时,自有人来取你的狗命。”

  术赤大怒!立命推出斩首。左右哄应一声,古勒台面不改色,来到帐外,延颈受戮。术赤吩咐将刺客的首级,悬竿示众,好令主使的人瞧见了,心中害怕!不敢再萌歹意。不上两日,这个消息,传到阿戛斯部中,格林洛儿闻得古勒台已死,咬牙切齿的恨道:“俺不杀术赤那厮,如何对得起古勒台呢?”

  当下取了许多金银,悄悄来至古勒台家中,见了阿托森,含着泪抚慰她一番。那知阿托森丝毫没有悲伤之意,向格林洛儿道:“古勒台受小部长优待之恩久已把这个身体许于小部主了。现在虽然身死,放着他一子一女在此,何患不能报仇。俺只知有恩报恩,有怨报怨,并不知道悲伤的。小部主何用啼泣呢?”

  格林洛儿听了她的话,知道阿托森虽是女子,胸襟很是不凡,便要瞧瞧她的一子一女,是何模样。阿托森道:“小部主光临,本应命她们前来叩见,无如她姐弟二人性喜打猎,早已出外去了,待她们回来之后,当令她们到小部主那里来谢步。”

  格林洛儿又将带来的金银取出道:“这区区之物,暂时应用,倘有不济,俺随后再行送来。”

  阿托森道:“屡受小部主的厚惠,将来当命哈布、琼英二人尽力报效。”

  格林洛儿辞别而出。

  到了晚间,哈布、琼英打猎回家,阿托森便将古勒台行刺未成的事,向他们说知。哈布、琼英不禁放声大哭!哭了一会,又咬牙切齿的恨道:“我二人不杀术赤,为父报仇,誓不立于天地之间。”

  阿托森道:“报仇固是要紧,还有一桩比较报仇更是要紧的呢!”

  哈布道:“未知何事更比报仇要紧?望母亲示知,孩儿即便前去办理。”

  阿托森道:“你父的尸体还在仇人那里,难道不要设法取了回来,好好的安葬么?”

  哈布道:“母亲不必焦灼,孩儿立刻前去,把父亲的尸骨盗回,然后再去杀死仇人,以泄大愤。”

  琼英道:“我虽是个女子,也知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术赤那厮手下兵多将广,你一人之力,恐怕难以报复。且去盗了尸骨回来,我有一里应外合之计,可以杀得仇人,雪得忿恨。”

  哈布道:“何谓里应外合之计,姊姊可以告我知道么?”

  琼英道:“术赤那厮,保卫虽甚严密,但所注意的只在外面,必不顾虑内中有人暗算,等到你盗了父亲的尸骨回来,我们去求格林洛儿,把我进献于术赤。他是个好色之徒,必然很是欢喜!你再在外面如此如此,岂不稳稳的可以取他的首级么?”

  哈布听了,不胜忻喜道:“此计甚妙!俺们就这样行去,俺于明日便往萨莱,打听父亲的尸骨,设法盗回。”

  阿托森从怀中取出金银,对哈布、琼英说道:“这是格林洛儿馈赠的,我本意不愿收受,因为你父尸骨未回,你去盗骨必须使用。况且尸骨盗来,还要择地安葬,家中一无所有,他既诚心送来,俺便收了他的,以应急需。现在哈布即要往萨莱去,可把这个做盘费。”

  哈布道:“盘费那用这许多。”

  便随手取了两锭银子,说道:“即此已经足够,余下的留作安葬父亲之费罢。”

  到了次日,哈布辞别了母、姊,直奔萨莱地方而来。那萨莱地方,自经古勒台行刺之后,术赤知怨恨自己的人很多,吩咐部众,昼夜巡逻,凡遇外来之人,必须仔细盘查。因此哈布欲盗父尸,很觉为难。未知能否成功,目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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