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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诈许婚有意背盟 激诸将拼命却敌(2)


  兀鲁见术撤带不是火力失烈门的对手,遂即驰前夹攻。火力失烈门不慌不忙,敌住两将,绝不畏怯。忽然对面阵中,树起了一杆大纛,知道帖木真亲自临阵,火力失烈门便撇了兀鲁、术撤带两将,冲向中军来取帖木真。术撤带恐帖木真有失,要想回来阻挡,汪罕的大军又至,桑昆挥兵涌将上来。术撤带第一班将士,只得抵敌桑昆,不能回顾帖木真了。

  此时帖木真身旁幸有博尔术、博尔忽两员大将保护,见火力失烈门突阵而来,两人一齐上前,截住厮杀。博尔术、博尔忽是帖木真帐下著名的勇将,与火力失烈门交战,也不过杀个平手。帖木真第三个儿子窝阔台见火力失烈门如此勇猛,不觉恼了他的性气,跃马而出,帮助博尔术、博尔忽来战火力失烈门。火力失烈门被三人团团围住,深恐有失,便向博尔术劈面一锤,博尔术向左一侧,让将开去。火力失烈门乘势冲出,往自己阵中而走。

  博尔术等哪里肯舍,一齐并力追去。火力失烈门将他们引入阵中,指挥各军,围裹上来,又复翻身厮杀。博尔术等困在垓心,方知中了他的诡计,只得拼命力战,搏个你死我活。其时两军会齐,汪罕的人马多过帖木真五六倍,重重的裹将上来。桑昆大喊道:“今日不擒住帖木真,誓不回兵。”

  喊声未毕,“哧”的一箭射来,巧巧的射中桑昆面门,叫声“啊哟!”

  伏鞍而走。这支箭乃是术撤带所发,幸得射中桑昆。汪罕的人马,见主将受伤退走,便也跟着退下。术撤带等趁势追了一阵,见汪罕的人马队伍不乱,且战且退,唯恐后面有兵埋伏,不敢穷追,帖木真亦传令收兵。

  正在这个时候,忽见畏答儿抱头而来,形甚狼狈。帖木真惊问何故?畏答儿道:“我闻得收兵的命令,免胄断后,不意脑后中了流矢,痛不可当,所以抱头而回。”

  帖木真道:“我军这次血战,全由你首先奋勇,激动众将,才能以寡敌众,不致败北。你竟中了流矢,受伤归来,我心甚为不安。”

  便与他并马回营,亲自代他敷药治伤,送至后帐安卧,方才出外,检点兵将,虽丧亡了几十个人,幸而没有大损失,只有博尔术、博尔忽、窝阔台三人未见回营。帖木真恐他三人有失,十分着急,正要命人去找寻,忽见前面一骑马奔驰而至,待至跟前,方知是博尔术。帖木真大喜,忙问他博尔忽与窝阔台何在。

  博尔术道:“我们三人被火力失烈门诱入阵中,敌兵团团围住,正在拼力相争,十分危急,幸亏我军射伤了桑昆,敌军慌乱,火力失烈门亦为牵动,我们三人才得并力杀出,我的坐马,被流矢射倒,只得夺了敌人一匹驮米粮的马骑了回营,因此与博尔忽、窝阔台失散。他二人还没回营么?”

  帖木真道:“博尔忽与窝阔台,想必落后,不久也当到来了。”

  博尔术道:“他们比我先出重围,如何反致落后,莫非有甚闪失么?待我前去寻找。”

  说着,便要上马而行。帖木真忙阻止道:“你已辛劳极了,不必再去,我当另派他人往寻。”

  正要派人,忽见远远的有一骑马驰来,看上去有两只脚挂在下面,好似一人坐在马上,怀中抱定一人的样子。帖木真见了甚是惊疑!及至面前,乃是博尔忽、窝阔台迭骑一马,身上血迹模糊,窝阔台的头,枕在博尔忽肩上。形状很是狼狈。

  帖木真忙问何故如此,博尔忽道:“我们冲出重围,与博尔术失散,窝阔台颈项中了一箭,血流不止,我只得将他颈血吮去,觅一个僻静地方,暂时休息。又因战马受伤,倒地不起,因此两人迭乘一骑而归。”

  帖木真问罢,嘉奖了博尔忽一番。

  博尔术言道:“汪罕的人马,虽然失利而退,他的声势尚在旺盛,未必就此便肯甘休,倘若再来,我们终是众寡不敌,还宜别谋良图。”

  帖木真听了,默默无言。木华黎从旁说道:“汪罕此次失利,决不甘心,定要前来,再决雌雄,咱们不如一面移营,一面招来部众,厚集兵力,与他抵抗,只要破了汪罕,乃蛮部也就闻风丧胆,不难一鼓而下,那时北据朔漠,南争中原,王业可图,大功可成了。”

  帖木真闻言,不禁连声称赞!遂即拔营东去,来到班珠尔河。时值天寒,河水已涸,仅有细流,亦复混浊不堪。帖木真命取了一勺水,与诸将在河旁立誓道:“我们患难相共,安乐亦相共,日后负了此誓,上天降罚其身,连后代子孙,亦永远不得翻身。”

  将士们闻得此誓,大家高喊“如约”,欢呼之声,有如暴雷。当下招集部众,共得四千六百人。帖木真将部众编成两队,命兀鲁率领一队,帖木真自领一队,每日出外打围,熬炼筋骨,猎得禽兽,除日用外,都贮存起来,预备充作军粮。畏答儿伤痕未愈,也要出外射猎。

  帖木真再三阻止,不肯听从,竟因积劳之故,疮口迸裂而死。帖木真抚尸痛哭,将他遗骸,从厚殡葬,并亲自致祭,厚恤其家属。众兵将见帖木真如此推诚,一齐感泣图报。

  帖木真见兵气已扬,即命兀鲁领一队出河西,自己率一队出河东,约定在弘吉刺部会齐。到了弘吉刺部,便令兀鲁去向他的部长说道:“我们与贵部,本是姻亲,如肯相从,愿修旧好,否则请以兵来决一胜负。”

  这时候弘吉刺部的部长名唤帖儿格阿蔑勒,乃是个极机警的人物,他久闻得帖木真的威名,料知难以抵抗,便亲前来请见帖木真,自愿归附。帖木真见帖儿格阿蔑勒见机投降,心下不胜欢喜,便优礼款待,与他叙姻亲之谊。你道什么姻亲,只因帖木真之母诃额仑,其妻孛儿帖,皆是弘吉刺氏。当下既叙亲谊,两情欢悦,并订定蒙古当与弘吉刺部世为婚姻。从此帖木真没有东顾之扰,可以一意西进了。行至统格黎河畔,立下营寨。

  帖木真与诸将计议道:“我以父礼事汪罕,只因他背弃盟誓,暗图加害,不得不以兵力相见,自古说的,先礼后兵,我现在要先诉他的背盟弃好,忘恩负义之罪,方才师出有名,免被他人作为口实。”

  诸将皆以此议为然,遂即修起三封书信,派人送去。第一封书信是与汪罕的,其书道:

  父汪罕:

  汝叔古儿罕,尝责汝残害宗亲之罪,逐汝至哈刺温之隘。汝仅遗数人相从,斯时救汝者何人?乃我父也。我父为汝逐汝叔,夺还部众,以复于汝,由是结为昆弟,我因尊汝为父,此有德于汝者一也。父汪罕,汝来就我,我不及半日,而使汝得食,不及一月,而使汝得衣。人问此何以故?汝宜告之曰:“在木里察之役,大掠蔑里吉之辎重牧群,悉以与汝,故不及半日而饥者饱,不及一月而裸者衣。”

  此有德于汝者二也。曩者,我与汝合讨乃蛮,汝不告我而去。其后乘我攻塔塔儿部,汝又自往掠蔑里吉,掳其妻孥,取其财物、牲畜,而无丝毫遗我,我以父子之谊,未尝过问,此有德于汝者三也。汝为乃蛮部将所掩袭,失子妇,丧辎重,乞援于我。我令木华黎、博尔术、博尔忽、赤老温四良将,夺还所掠以致汝,此有德于汝者四也。昔者我等在兀剌河滨,两下宴会,立有明约,譬如有毒牙之蛇,在我二人中经过,我二人必为所中伤,必以唇舌互相剖诉,未剖诉之先,不可遽离。

  今有人于我二人构谗,汝并未询察,而即离我,何也?往者,我讨朵儿班、塔塔儿、哈答斤、散只兀、弘吉剌诸部,如海中鸷鸟之于鹅雁,见无不获,获则必致汝,汝屡有所得,而顾志之乎?此有德于汝者五也。父汪罕,汝之所以遇我者,何一可如我之遇汝,汝何为恐惧我乎?汝何为不自安乎?汝何为不使汝子汝妇,得宁寝乎?我为汝子,曾未嫌所得之少,而更欲其多者。嫌所得之恶,而更欲甚美者。譬如车有二轮,去其一,则牛不能行。遗车于道,则车中之物,将为盗有。系车于牛,则牛困守于此,将至饿毙,强欲其行,而鞭棰之,牛亦唯破额打项,跳跃力尽而已。以我二人方之,我非车之一轮乎?言尽于此,请明察之!

  ***

  汪罕得了这书,心内甚是惭沮。未知汪罕有何话说,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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