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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胡国柱败走贵阳城 傅宏烈起兵桂林府(2)


  胡国柱乃大感悟,即与马宝计议道:“贵州地形隘阻,虽足以为云南屏蔽,然我愈退让,敌兵愈进。若敌兵既进贵州,云南益形震动矣。查由湘入黔之要道约有两处,一为辰州之展龙关,一为武冈之枫木岭,大有一夫守关万夫莫敌之势。某愿以本部人马分守两要道,而将军驻兵贵州,上应湖南,下应滇守,兼应广西,以为各路声援,并由将军应付粮草。若吾前军却得敌兵,将军却引军由黔而北,专取进势,以邀敌军之后,并为川湘声援可也。”

  马宝道:“驸马此策诚妙。果驸马戮力同心,某亦不必遽退贵州,可以留助将军,以拒前敌也。”

  胡国柱道:“此亦不必。以将军一军久疲于战,又在退挫之际,军心不定故也。若吾本部,久守长沙,蓄锐养精,未尝畏敌,故犹可用。待吾军稍挫清兵,则此时将军军心亦振矣。”

  马宝听得,难得胡国柱一旦如此奋勇,便从其计,先行引兵入黔,沿途布置,以固云南门户。时胡国柱本部尚有三万人,并以夏国相部将郭壮谋留在军中助力。遂以大将吴国贵领兵万人,会同郭壮谋本部,分守枫木岭,而自率二万人马,独守展龙关。

  时清廷以安王岳乐久劳师在外,以长沙既复,乃令回京,即改令贝子赖塔前赴湘省,代统岳乐之兵。将军穆占,亦由图海于长沙未下时,派令带兵赴鄂,以壮蔡毓荣之力。正是:军事棘手时则互相观望,及经得手,自然互相争功。先后如简王喇布,将军希尔根,贝子尚善,亦各统重兵屯住于湖南境内,不下十余万之众。时清廷方下诏,令各路齐捣长沙。蔡毓荣以赖塔、尚善、喇布、穆占、希尔根等,皆一时亲贵,诚不敢与之急功,而军机王公,亦欲以大功归于亲贵中人,乃令蔡毓荣回镇武昌,相机沿荆州以窥川省,而令赖塔等分道进滇。

  于是将军穆占及希尔根由贵州而进,以简王驻扎长沙以为后援,兼筹湖南善后。以尚善贝子收抚湘赣各郡。唯赖塔一军,恐广西兵力单弱,乃由湘入桂,即由桂进滇。分拨既定,穆占乃与希尔根计议道:“由湖南入贵州约有两要道,一为辰州之展龙关,一为武冈之枫木岭。方今胡国柱独守展龙关,而以吴国贵及郭壮谋驻守枫木岭,以阻我入黔之路。吾与将军各攻一处,待两处俱下,即长驱以入贵州,不知将军于两处之中欲取何地?”

  希尔根道:“彼此皆为国家出力耳,何必择地?请将军进攻展龙关,而吾以军力窥取枫木岭。待两处俱下,则分道同进贵州。若两处有一处未能得手,即互相援助可也。”

  于是穆占自取展龙关,希尔根往取枫木岭。

  且说胡国柱驻兵于展龙关,那展龙关左右峭壁,其势撑天,余外皆是小径小路。关前一条大路,直通贵州,胡国柱领重兵一部,屯驻关中,分一部在关后,以为后援。复分屯扎各小路,以防清兵偷进。时部将白廷华,为前时孙可望部将白文选之子。自孙可望殁后,即投诸吴三桂,至是乃在胡国柱军中。白廷华以诸降将皆为吴三桂重用,自以向在可望军中年少能战,今在国柱部下屈处下僚,颇为怨望。那胡国柱方以白廷华领兵巡哨各路,以备不虞,而廷华须命回至营中,正方置酒自酌,忽然营中军士失火。及救熄时,已被烧去粮草甚伙。

  胡国柱大怒,乃重责白廷华,谓其约军不严所致,先夺其官阶,留营效力赎罪。白廷华有心腹部校,唤做李英。白廷华自被夺去官阶之后,其心益愤,乃谓李英道:“吾辈本非懦夫,不过误投大周,乃不能施展耳。然吾等亦自失其机会,便在长沙时以本部降清,断不致寂寞至此也。”

  正言间,忽护粮哨弁蒋荣入见。白廷华二人乃以目示意,缄口不言。蒋荣见之,知必有异,乃故以言挑之道:“昨日粮草被火,至今不明失火原因,其间恐有奸细。而吾人徒受责罚,心殊不甘。”

  白廷华道:“彼此不甘,岂独汝耶。”

  言罢欷歔叹息。蒋荣道:“吾不欲受此职矣,求公设法遣去。”

  白廷华道:“汝何以忽萌去志耶?”

  蒋荣道:“军事当败,每多贻误,吾等能受得几次罪责耶?人生随处可以出头,固不必依恋吴周也。”

  白廷华道:“汝言诚是。汝有良谋,不妨直说,吾与汝有同心也。”

  蒋荣至此,乃细细直言道:“吾等设法投清,可乎?”

  白廷华道:“汝言虽好,但无门径终是枉言。”

  蒋荣道:“留心待之,机会固不尽也。”

  白廷华以为然。三人乃共同歃血为誓,相约投降之计,各守秘密,以待机会。

  时将军穆占方悉兵锐攻展龙关,胡国柱时振刷精神,竭力守御。穆占一连攻了数日,不能得手,只分兵四出巡视山径,窥探小路,欲偷出展龙关之后。惟胡国柱分队四布,所有小路皆有小队守驻,清兵侦探小路的多为所捉。

  穆占见又用不着,心甚抑郁。那日尽率精锐再往攻关,令军士准备火器,且攻且进,并以火器掷击胡军。奈胡国柱先已准备水力,火器无功。关口又窄,全不着要害。关上守兵且矢石交下,清兵反溃伤多人。穆占无可如何,又再领兵而退。国柱见拒御得手,料清兵难以攻进关隘,单防有细作勾通敌人,故特派心腹员弁,不时巡察各营,密为防范,一面闭关自守,以拒清兵。

  那穆占自退兵之后,见迭次攻关不下,心更焦躁。乃募死士千人,定以赏格,如攻进关隘,各有重赏,若不幸死去,即各给予百金以为恩恤,并奏请以特恩追赠。却令应募之一千人各披甲为前队,每以布袋裹泥土一包冲至关前,迭土成埠,俾偷关而进。又以南怀仁所制西洋利炮运至前敌,攻击关门。号令既定,即鼓噪而进。

  不知胡国柱早作种种防备,见清兵前队各携布包,即知其计,立令前军于清兵前队未至关前时,即分头放枪猛击。若仍有抢到关前者,即以火器掷下。果然清营中死士千人,被周兵居高临下,千枪齐放,已有一半死于周兵乱枪之中。其余仍不退缩,纷纷冒险抢至关前,被周兵火器交施,尽发在火坑之内。忽然清营炮声震动,已将关门攻毁,穆占乘势率兵猛进。谁想关内周兵亦还炮相击,从关口向外击来较易中,故每放一炮,清营中即波开浪裂,死伤极众。加以关上周兵或放枪,或掷火,尽着清兵要害。清兵无可如何,不特无功,反折伤五六千人。穆占心中甚愤,乃将人马约退十余里,再筹良策。

  忽见前营分统祁保求见,穆占便问:“有何事故?”

  祁保道:“周营中白廷华向为孙可望部将白文选之子,自投三桂后,屈于胡国柱部下,不得重用,心怀怨望,久欲投清,以未得其便耳。今他因日前营中火事,被国柱重责,已决意来归。与部下蒋荣、李英相约,稍有机会,即为吾军内应矣。”

  穆占道:“昔赵良栋为孙年所误,致为王屏藩所算,折兵数千人,此举不可不慎。两军相距,防范极严,彼焉能走透消息?此最可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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