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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大亮招谕张善安 孝恭义斩辅公祏


  却说差人来请雄诞,雄诞不疑,即往赴席。公祏邀入后堂,分宾主坐定,行酒礼。饮至半酣,公祏谓雄诞曰:“吾与君等,豪杰不让人下。值纷纷隋境,烽火不息,非有文武全材者出其间,何以拨乱而见太平耶?今李氏虽倡义而起,既入关中,其时隋君尚在,彼辄称王僭号,屡兴兵革,黎民荼毒者,无所控诉。今我与君欲替天行道,划除祸乱,以安隋之余民。公意如何?”

  雄诞闻公祏此言,知其欲起不轨谋,乃谕之曰:“君言虽是,其实时势使然也。隋失其鹿,天下人逐之。自高祖入关,而王所向无敌,南诛王世充,东平窦建德,其余琐琐虿类,一时屏息。今天下方平定,吴王在京师,奈何无故自求族灭乎?”

  公祏不答。雄诞佯醉而出。席罢,以疾卧床不出视事。公祏复与众人商议。游仙曰:“事已败露,若不早为之,必被他人所制矣。”

  公祏即集心腹将徐绍宗、陈正通等,埋伏甲士,入卧房执雄诞,将杀之。雄诞大叫曰:“公祏将谋叛,众军何在?”

  府外有五百军士,听得杀入卧房。徐绍宗伏剑在手,立诛数人,埋伏甲士一齐抢出,擒雄诞杀之。公祏曰:“吴王遗书,令吾诛雄诞以安其众。敢有不从者,视雄诞为令!”

  众军士丧胆,皆服之。

  于是公祏称帝于丹阳,国号宋,署百官。以左游仙为兵部尚书,徐绍宗为左将军,陈正通为右将军。遣使越州总管增修器械,转运粮食。又着徐绍宗侵海州,陈正道寇寿阳。声息传入长安,高祖闻知,聚文武议曰:“人度辅公祏有叛唐意,寡人尚未深信,今果然也。”

  李靖奏曰:“公祏部下皆庸夫,陛下无虑。臣愿发兵讨之。”

  高祖允奏,诏赵郡王孝恭为元帅,同李靖起十二万大军征讨公祏。孝恭部领人马,离京师前往丹阳进发。但见旌旗蔽日,杀气凌空。三军将近九江,孝恭下营大飨将士。

  时李靖、李大亮、黄君汉、张镇州、卢祖尚等,皆禀节度使职,正在饮间,孝恭激烈,下令取江水而饮。左右递进其水,忽变为血。宴集诸将皆失色,以为不祥之兆。孝恭容颜自若,徐谓曰:“祸福无基,唯所召耳。顾我不负于物,无重诸君忧。公祏祸恶贯盈,今仗威灵以问罪。杯中血,乃贼臣授首之祥乎?”

  一饮而尽。众心皆安。大军前望丹阳不远。

  却说辅公祏游骑报:“唐主遣孝恭部军征进。大王作急定夺。”

  公祏与左游仙议曰:“唐军既至,何以敌之?”

  游仙曰:“即目唐军在境,芒锋正利,且未可以出战。只宜深沟高垒,为固守计,以观时势何如也。”

  大将冯慧亮叱之曰:“据公之见,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今唐兵远来,人马疲乏,正好统兵截杀。倘延之以岁月,知吾虚实,外援阻绝,更有何计御之?”

  公祏曰:“卿言是也。即遣慧亮帅舟帅(师)一万,出峡江口路袭其后;陈正通引步骑一万,拒官军。自与一派文官守城。哨马报知孝恭,孝恭与众将议之。李靖曰:“公祏自守孤城,不敢展足。若彼军得胜,则乘势相攻。若败则老死城中矣。吾以水军先斩其部将,公祏胆折,破之易也。”

  孝恭依其议,遣李靖引五万水军次舒州,李大亮引步骑出洪州,自以劲兵直趋丹阳。分拨已定,李靖等引兵去了。

  却说李大亮兵至洪州,与公祏将张善安隔水设阵。见善安立于门旗下,大亮遥与语,因谕之曰:“君何不审视时势,顾乃蹈灭亡之事!今公祏得丹阳而不知守,拒孤城而不能敌。今君以一旅之师,而欲抗全胜之唐,不亦误乎?”

  善安沉吟半晌,乃曰:“善安初无反心。为将士所误。欲降又恐不免。”

  大亮曰:“唐主宽仁大德,必无杀汝意也。张总管若有降心,则与我一家耳。”

  善安曰:“既如公言,我自归降矣。”

  次日,大亮单骑入善安军中,执手共语,犹如平生。善安曰:“我来日率众指军门回礼。”

  大亮许诺,归本营。次日,人报:“张总管引数十骑飞跑而来。”

  大亮下令曰:“坚闭营垒,不许其入见。”

  遣甲士数十人列于辕门,候善安入,即执之。”

  众人得令,各安排停当。善安至其营,尚未下马,甲士一齐抢进捉住。善安高声曰:“吾以诚心归降,尔等捉我何意?”

  众人曰:“将军号令捉总管也。我辈安知?”

  不移时,善安营中闻知,各激烈攻来,欲夺主将。大亮遣人出营前谕之曰:“总管自言赤心归国,欲放还营,恐将士或有异同。故留不去耳。尔辈何怒于我?”

  众人闻之,遂散去。大亮执善安回见孝恭。孝恭大悦曰:“君无忧。归长安必赦汝罪。”

  善安拜谢。

  李靖将进兵攻峡口。慧亮等见唐军势锐,坚壁不战。一连相拒十数日,靖军中皆曰:“慧亮拥强兵据水陆之险,攻之不能下,不如直指丹阳,掩其窠穴,慧亮安能为哉。”

  靖曰:“今此诸栅尚不能拔,公祏保据石头,兵亦不少,岂易取哉。若进攻丹阳,旬月不能下,慧亮等蹑吾后,腹背受敌,此危道也。且慧亮、正通皆百战余贼,其心非不欲战,正以公祏之计,使之持重,以老我军耳。今攻其城以挑之,一举可破也。”

  众皆然之。会孝恭差人催进兵,李靖曰:“须出奇兵胜之。”

  着黄君汉引兵五千埋伏石头城东北,听有号炮起,即杀出。君汉领计去了。又着卢祖尚率步骑五千,各带苇柴干燥之物,埋伏于峡江口,候慧亮登岸,即放起火来。祖尚亦引兵去讫。唤过李大亮,与之议曰:“慧亮等虽类骁贼,颇识兵机。来日公整兵挑战,只顾佯输诱敌。若入吾计中,丹阳可取也。”

  大亮领诺。靖又遣人约孝恭进兵。

  却说慧亮自率水军,连战船而守,与陈正通东西列营。人报:“唐军出峡石,要来交锋。军士在阵前百端辱骂,甚是无礼。”

  贼将皆请出战。慧亮曰:“此乃唐军激我之怒,欲赚汝等出战。必有奸计,从容待之。”

  又报:“唐军各裸身赤体,骂声犹秽。”

  慧亮登战船观之,果是唐军尽是老弱将士,于阵前辱骂。慧亮下了舟舰,径率五千精锐,杀上岸来。已砍倒数十余人,唐兵散乱奔走。贼将久欲战,乘势杀入。迎头正遇李大亮。慧亮更不打话,舞刀直劈将来。二人战未数合,大亮跑马便走。对岸陈正通见唐军战败,引本部一直冲进。唐军走过丹阳,慧亮等犹夺力攻击。

  时初夏间停午,微风正发。李靖于高处观望,见敌兵漫山塞野而进,已入伏中,即放号炮,如天崩地裂之势,唐军伏兵齐起。慧亮见唐军四下迸集,箭如猥发,知中诱引之计,即催回人马,奔走东岸。黄君汉一支人马截出,与慧亮战了数合。慧亮刺斜突出峡江,见江口烟焰张天,战舰尽被烧着。

  祖尚一军截杀,贼众死于水中者不可胜计。慧亮杀近北岸,祖尚勒马追袭,未及数步,一刀斩慧亮于马下,降其余众。祖尚引得胜兵杀向丹阳,与孝恭大军相合。城下金鼓之声,达于远近,贼将陈正通已被李大亮刺死。公祏在城中,闻其众尽道(遭)唐军所杀,弃城而走。未五里,伏路军人认得,捉回丹阳。

  是时唐军大队已入城,收公祏余党诛之。独走了左游仙。孝恭鸣金收军,将士各上其功。降其众数万,夺得辎重无算。人报知公祏到,孝恭坐军门责之曰:“唐主有甚负尔处,谋杀雄诞而叛?今日捉到,尚有何辞?”

  公祏低首无语。孝恭令推出斩之。不移时军士簇下,斩首回报。孝恭将首级以匣盛之,遣人传送京师。

  静轩周先生有诗断云:越位贪心不久长,辅公亦自昧行藏。于今枭首锋芒下,山鸟无声几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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