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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回 史弥远姑息养奸 郑清之力主讨贼(2)


  未几,李全以青州难守,投降蒙古。刘庆福分守山阳,意欲杀死李福,为自己赎罪地步。李福亦有所闻,也要杀死庆福。

  一日,杨氏请姚翀议事。姚翀哪敢推却,遂即前往,见庆福亦已在彼。杨氏对两人说道:“大哥有疾,不能主持军务,故请姚制使、刘总管共议军情。”

  庆福道:“李大哥何时抱恙,现在略略轻减否?”

  杨氏正要答言,李福已令人请庆福入内议事。庆福以为李福真个有病,绝不疑忌,坦然而入。到了卧室,遥见李福睡在床上,并未解衣,心内也不免疑虑!只得步至床前问道:“大哥有何贵恙?”

  李福答道:“心内很觉烦闷。”

  庆福左右回顾,见床侧剑已出鞘,心内益惧!连忙退出。李福已持剑从床上跃起,直砍庆福,庆福徒手,哪里能够抵御,遂为所杀,提首出外,交付姚翀。翀大喜道:“庆福首祸,奸猾异常;今日头颅,也落入穷措措大手内么?”

  立刻驰还僧寺,入告朝廷。有诏到来,奖谕姚翀,加李福官秩,杨氏封楚国夫人。

  楚州自夏全之乱,仓库如洗,供运不继。李福向姚翀索饷,翀无以应。李福怒道:“朝廷既不养忠义军,何用建阃开府。现在建阃开府,不给粮饷,这明是用阃帅来压制我们了。”

  便与杨氏计议,欲逐姚翀,遂邀翀赴宴。翀昂然而往,入坐客次,不见杨氏出外。未及片刻,又见自己二妾也被召入内,姚翀不明其意,正在迟疑,只见许多兵士擐甲露刃,向客座内狞目而视。姚翀情知不妙,起身急走。只听一片声嚷道:“姚制使逃走了,姚制使逃走了。”

  吓得姚翀胆裂魂飞,抱头鼠窜而出,到了门前,兵刃环绕,几乎无路可行,幸得李全部将郑衍德,保护出围,还听得后面追喊不绝。姚翀只得剃去须髯,缒城奔逃,逃至明州,因病而死。朝廷以楚州祸乱频仍,屡逐阃帅,遂欲轻淮重江,楚州不再建阃,即用统制杨绍云兼制置使,改楚州为淮安军。

  盱眙守将彭㤞,要乘机立功,遣张惠、范成进入淮安,对李全部下国安用、阎通说道:“朝廷不发忠义军粮饷,皆因李福、刘庆福谋乱的缘故。现在庆福虽除,李福犹存,何不一并除去,替朝廷弭患呢?”

  国、阎两将竟为所动,遂与王义深、邢德互相联络,意欲举事。恰值张林又复降宋,也要杀了李福,以报前仇。因与四人合谋,同往李福家内。李福出外询问,被邢德一刀砍了首级,杀入内室,斫死李全次子通,四下寻觅杨氏。哪知杨氏早已逃入海州,见床下有个妇人藏匿,便拖出斩首,说是杨氏,与李福首级送至杨绍云处报功。

  绍云赍送临安,有诏命彭㤞经理淮东。张惠、范成进,未能得赏,又因兵饷缺乏,拟执了彭㤞,同去降金。即还盱眙,设筵邀彭㤞共饮,将他灌得大醉,捆缚了竟往投降金人。李全奉了蒙古之命,经略山东,闻得李福被杀,要报兄仇,请于蒙古元帅。蒙古元帅不允所请,李全断指为誓道:“全若再归南朝,有如此指。”

  蒙古帅始命他进取淮南,李全改服蒙古衣冠,移文两淮,自称山东淮南领行省事。杨绍云见了移文,避往扬州。王义深逃降金人,安国用斩了张林、邢德两人首级往迎李全。全遂不杀国用,与他同入淮安,又占据海州涟水等处。杨氏仍来淮安,与全团聚。史弥远仍主招抚,令人说全,毋用兵淮南,当仍加节钺。

  李全因东南利用水战,阳为降顺,阴造舟楫,练习水战。又与金人合纵,愿以盱眙畀金。金封全为淮南王,全佯辞不受。从此占据淮境,对宋称臣,索饷养兵;对蒙古也称臣,将淮南商税盐利,一并收取,作为岁贡。对金人虚与委蛇,免得作梗。

  宋廷诸臣皆知李全怀着异志,只因史弥远一意羁縻,无人再敢多言。李全因未得节钺,遣人入朝,请建阃山阳,未得所请,密令部将穆椿等,至临安焚毁御前军器库,将所贮兵甲尽付一炬,朝廷明知李全所为,不敢诘责。李全又有籴麦舟,经过盐城。知扬州翟朝宗,令兵士夺麦。

  李全大怒!立率水陆兵攻盐城,守将陈益、楼强,知县陈迈,悉行逃去,乃留部将董友、郑祥守盐城,自提兵回淮安,上言捕盗过盐城,县令等逃去,恐军民惊扰,所以入城安众,现已回楚。史弥远反称李全能守臣节,授彰化保康节度使,兼京东安抚使,谕令释兵,李全勃然道:“‘朝廷待我如小儿,啼则授果,我要节钺何用。”

  史弥远又为他罢免翟朝宗,命通判赵璥夫暂挕州事。李全又致书璥夫,托词防备蒙古,须增给五千人钱粮,并求誓书铁券,朝廷尚遣饷不绝。他军士见了,都说朝廷恐贼不抱,叫我们如何杀贼。

  其时赵范、赵葵,奉令节制镇江滁州军马,赵善湘为江淮制置使。这三个人,皆视李全如仇敌,力主用兵。适值史弥远请假,廷臣皆不置可否,参政郑清之深为忧虑!与枢密袁韶,尚书范楷,力劝理宗讨贼。理宗准奏,清之转告弥远,弥远亦复允许。遂削李全官爵,并下诏宣布罪状,饬江淮守臣整军讨贼,且悬重赏,购李全首级。其诏书道:

  ***

  君臣天地之常经,刑赏军国之大柄,顺斯柔抚,逆则诛夷。

  惟我朝廷,兼爱南北,念山东之归附,即淮甸以绥来,视尔遗黎,本吾赤子;故给资粮而脱之饿莩,赐爵秩而示以宠荣,坐而食者逾十年,惠而养之如一日,此更生之恩也,何负汝而反耶?蠢兹李全,侪于异类,蜂屯蚁聚,初无横草之功;人面兽心,曷胜擢发之罪。谬为恭顺,公肆陆梁,因馈饷之富以啸聚俦徒,挟品位之崇以胁制官吏,凌蔑帅阃,杀逐边臣,虔刘我民,输掠其众,狐假虎威以为畏己,犬吠主旁若无人,姑务包含,愈滋猖獗,稔兹恣暴,用怨酬恩,舍是弗图,孰不可忍。

  李全可削夺官爵,停给钱粮,敕江淮制臣,整诸军而讨伐;因朝廷佥议,坚一意以剿除。蔽自朕心,诞行天罚,肆予众士,久衔激愤之怀;暨尔边氓,期洗沉冤之痛。益勉思于奋厉,以共赴于功名。凡曰胁从,举宜效顺,当察情而宥过,庸加惠以褒忠。爰饬邦条,式孚众听。能擒斩全首者,赏节度使,钱二十万银,绢二万匹,同谋人次第擢赏,能取夺现占城壁者,州除防御使,县除团练使,将佐官民兵,以次推赏。逆全头目兵卒,皆我遗黎,岂甘从叛,良由剏制,必非本心,所宜去逆来降,并与原罪。若能立功效者,更加异赍。噫!以威报虐,既有辞于苗民;惟断乃成,斯克平于淮蔡,布告中外,咸使闻仇。

  ***

  这道诏书,乃郑清之的手笔。

  宣布以后,李全即率兵攻扬州。赵璥夫慌张欲遁,副都统丁胜,竭力谏阻,始闭门拒守。史弥远闻知李全攻扬城,又致书赵璥夫,令遣人告全,许增万千人粮,劝他率兵速归。璥夫奉命,令部吏刘易,持书往谕。李全笑道:“史丞相劝我归,丁都统与我战,这不是骗我么?”

  遂掷书不受。刘易还报璥夫,璥夫发牌印至镇江,迎接赵范。范约弟葵,同往救援。葵统雄胜、宁淮、武定、强勇四军,共一万五千名,驰往扬州。

  其时李全信同党郑德衍之言,先往攻通、泰二州。既至泰州,知州宋济迎降,全掠子女财帛,回转扬州,中途得报,赵范已至扬州,即以马策挝郑德衍道:“我原要先取扬州,汝劝我取通、泰,今二赵已入扬州,还容易攻取么?”

  郑德衍不敢声响。李全乃分兵守泰州,亲自引众攻扬州。

  赵、葵即在城濠上,问李全何故来此?李全答道:“朝廷动辄猜疑,现在又绝我粮,故来索取。”

  赵、葵闻言,便说出几句话来。

  若知说些什么,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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