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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 充内间夫妇同归 誓报国弟兄著绩(1)


  却说张浚亲自引兵至房州,克日南下,先令赵哲克复鄜州,吴玠收复永兴军,又移檄被陷各州县,令其自拔来归。各州县果然反正,尽为宋有。后来闻得兀术已经北归,张浚已亦退回关陕,调取五路大军,分道出同州鄜延,东拒娄室,南截兀术。

  及兀术至陕,会娄室之军西进。张浚遂召熙河经略刘锡,秦凤经略孙偓,泾原经略刘锜,环庆经略赵哲,与统制吴玲,会合五路大军,四十万人,马七万匹,要与金兵决一胜负。当命刘锡为统帅,先行出发,自率诸军为后应。统制王彦进谏道:“陕西将帅,素不和协,未可合兵齐出。倘有一路稍挫,各路悉皆奔溃。不如令其各守要隘,待金兵入境,再令来援,万一不捷,还可不致大有挫衄。”

  张浚不然其言,刘子羽亦力言不可。张浚慨热叹道:“我非不知此理,但东南势甚危急,不得不大举攻敌。倘能击败金兵,便无西顾之忧,可以专力东南,防御敌人了。”

  吴玠、郭浩又进见谏阻,张浚只是不从。

  大军遂即启行。前锋行至富平,刘锡会集诸将,计议出战之策。吴玠道:“出兵宜求胜利,此处一带平原,绝无险要,易为敌兵所乘;当先据高阜,依险立营,方保万全。”

  诸将道:“我军人马众多,比较金兵,何止一倍,怕他甚的。况此处前有苇塘口,便使用铁骑冲突,也不能奔驰如意,何必移住高阜呢?”

  刘锡因众议不同,也不能决断。

  那娄室却引兵前米,部下的人马,早已预备了柴薪,运着土袋,把苇塘顷刻填满。金兵纵马而过,进逼宋营。兀术也引人马到来,与娄室分为左右两翼,列阵待战。刘锡见敌兵逼近,遂传令出营出战。吴玠、刘锜等敌左,孙偓、赵哲等敌右。左为兀术之军,上前接仗,吴玠、刘锜身先士卒,奋勇冲突。兀术的部兵,竟自抵挡不住,渐往后退。娄室领了兵在右边与孙偓、赵哲决战。

  孙偓倒也亲自指挥,尽力上前。那赵哲却躲在旗门影里,不敢前进,早被娄室看出破绽,指挥铁骑,径从赵哲一军杀来。赵哲如何敢出阵迎敌?带转马头,往后边跑,部下兵士,见主帅已走,自然跟随奔跑。孙偓之军,竟为牵动,不能支持,也就溃退。吴玠、刘锜的两路人马,见右军已败,兀是惊心,再加娄室战败了孙偓、赵哲之军,也来帮助兀术,两下夹攻,吴玠、刘锜也就招架不住,只得败退下来。统帅刘锡,见四路兵败,哪里还敢恋战,也便退走。

  张浚驻扎邠州,正在盼望捷音,忽见败兵陆续退回,知道邠州亦难保守,只得退至秦州。等得刘锡到来,责其败北之罪。

  刘锡归罪于赵哲。张浚即将赵哲斩首,刘锡安置合州,命刘锜等各归本镇;并上疏自劾,后得高宗手诏,非但不加责罚,反多慰勉之语。张浚奉诏,感激涕零,力图报效。无如各军新败,金兵势焰,日盛一日,泾原诸州军,皆为兀术所攻破;又有叛将慕洧,引导金人,入环庆路,破德顺军。

  张浚自己部下,只得亲兵一二千人,如何还能再战,就是秦州也保守不住,只得又退往兴州。有人说:“兴州也很危险,不如径行入蜀,驻节夔州,就可凭险而守,永保无虞了。”

  张浚听了这话,心内踌躇不决,即请刘子羽商议。刘子羽不待张浚说毕,已变色道:“谁人首倡此议,罪应斩首。四川向称富饶,甲于全国,金人唾涎已久。不过地势险阻,山岭崎岖,不容易进去,且因我们的人马,驻扎在此,不能飞越过去。如今弃了陕西,退入蜀中,引敌深入。我却退避夔峡,与关中不通声气,必致进退两难了。如今敌人方才恣意劫掠,尚未逼近。宣抚使应当留驻兴州,以为关中人望,内安全蜀人心;速遣官属出关,召集诸将,收拾散亡,分扼险要,坚壁以待,俟衅乘隙,待时而动,尚可挽救前次之失,以图将来之效。”

  张浚闻言,肃然起立道:“参军所言,甚合机要!我当立刻施行。”

  当下召集诸参佐,欲令出关,慰谕诸将。众人皆有难色,刘子羽道:“某不才,愿当此任。”

  张浚大喜道:“得君前往,尚有何言。”

  遂令从速前行。

  子羽奉令,单骑赴秦州,檄召散亡将土,诸将因富平之散,惧获罪谴,各自逸去,几不知张浚身在何处。此时见了檄文,一概赦罪,仍复原职,大家欣喜!接踵而来。未及数日,已收集了十余万人,军势复振。刘子羽回到兴州,报告张浚,即令吴玠往凤翔,扼守大散关以东的和尚原。关师古等聚熙河兵,扼守岷州的大谭县。孙偓、贾世芳等,集泾原、凤翔之兵,扼守阶、成、凤三州。三路分屯,遏住敌兵进取之路。金兵得了消息,方才不敢轻易到来。未几,娄室病死,兀术自觉势力孤单,暂时且图自保,待养足了气力,再设法进取。

  且说挞懒攻下了楚州,又分兵陷汴京。汴京乃北宋都城,称为东京,河南府为西京,大名府为北京,应天府为南京,此时尽为金人所有。金主晟,本来无意中原,便将河南、燕北州郡,立刘豫为帝。

  那刘豫,号彦游,景州阜城人氏,初为河北提刑,金人入寇,弃官而去。后由张懿保荐,起复为济南府。刘豫因山东盗贼横行,不愿前往,请在东南效用,宋廷不许。刘豫怏怏而去。

  未及两年,金将挞懒略地山东,来攻济南。豫令勇将关胜,及其子刘麟,率兵抵御。关胜奋勇杀敌,连次获胜,挞懒心中疑惧!令人入城劝刘豫降金,永保富贵功名。豫本来怨望进朝廷,遂将关胜杀死,开城投降。城内人民不肯从金,豫乃缒城而出投往金营,从此,随了挞懒,参赞军事,挞懒倒也很器重他。

  后来闻得兀术攻下建康,高宗避往东南,西北地方辽阔,金主恐照顾不到,要依照张邦昌的故事,重建藩封。但汉人中只有折可求、刘豫二人,才具相当。刘豫闻得这个消息,连忙大施运动,以重金馈献挞懒,求为荐举。挞懒倒也乐从,便转告粘没喝,请立刘豫为藩王。粘没喝不答,挞懒又致书于高庆裔,嘱为吹嘘。高庆裔受金命为大同尹,与云中相近,即往谒见粘没喝道:“我朝屡次举兵,不过为的两河,因此,得了汴京,遂立张邦昌为帝;现在河南州郡,皆归我有,官制还是依照南朝,不是又要依照张邦昌的故事么?元帅不早建议,乃令恩出他人。窃为元帅不取。”

  粘没喝听了此言,连连点头,遂即奏闻金主。

  金主即命至刘豫部下,咨问军民应立何人为帝?刘豫乡人张浃,首请立豫,众亦随声附和,就此议定。挞懒转奏金主。

  金主遂命大同尹高庆裔,知制诰韩昉为册封使,于高宗建炎四年九月,即金主晟天会八年,册立刘豫为齐帝。刘豫乃上金哲表,世修子礼,奉金正朔。后因金主许其改元,始改次年为阜昌元年,升东平府为东京,改东京为汴京,降南京为归德府,惟大名府仍称北京。挞懒即立刘豫为齐帝,又因宋廷近年来,有岳飞、韩世忠等为将,用兵未必胜利;若要自己毫无损失,坐收其利,惟有讲一法便,和想了一个计策,将秦桧夫妇,放回中国,使他做个奸细,主持和议。

  此时秦桧在挞懒营内做了参谋,兼转运粮台,颇得信用。

  挞懒将他召来,把主意说明,秦桧连声答应,对天盟誓,永不负金。挞懒遂将秦桧及其妻王氏,暗中放归。秦桧携妻,航海而行,到了越州,只言自己杀了监守的人,夺舟回来的。廷臣多半疑惑,尽说秦桧自北至南,迢迢数千里,途中岂无讥察,就使从军挞懒,纵令归来,亦必拘其妻子,如何得与王氏同行呢?惟参知政事范宗尹,同知枢密院事李回,素与秦桧友善,力为辩白,且荐他忠诚可用。高宗乃召他入对,秦桧见了高宗,即出所草与挞懒求和书,且劝高宗屈从和议,为迎回二帝,休养万民之计。

  高宗闻言甚喜!对辅臣道:“秦桧朴忠过人,朕得桧,甚是欣慰!即得二帝母后消息,又得一佳士,岂非是幸事么?”

  遂除桧为礼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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