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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沙河口曹彬败贯 陈家谷杨业捐躯(2)


  赵普此时弄得无法可施,只得延请了许多道士和尚,建醮诵经,上章禳祷。道士和尚是问为着何事上表?所建斋醮,是超度哪一个的?赵普又不便说出,睁着眼想了一会儿,就索取纸笔,伏在枕上,亲书数句道:

  情关母子,弟及自出于人谋,计协臣民,子贤难违乎天意,乃凭幽崇,遽称阳强,瞰臣血气之衰,肆彼魔呵之厉。信周祝霾魂于鸠愬,何普巫雪魄于雉经。倘合帝心,诛既不诬管蔡,幸原臣死,事堪永谢朱均。仰告穹苍,无任祈响!

  书罢了,署上自己的姓名,亲手密缄,吩咐向空焚祷。众人遵命焚化,火才燃着,忽起一阵狂风,吹起了这道封章,飘飘扬扬,直向半空而去。众人见了,不胜惊异!

  后来有人经过朱雀门,拾得一函,外面似乎被火爇焦,中间尚还完好。拆开看时,即是赵普祷天的表章,字迹存在,看了之后,才知秦王廷美之死,完全由赵普构成的,到了卧病,因冤魂来缠,所以上表告天。因此一传十,十传百,都知赵普暗害秦王廷美。这道表文不啻赵普自画供招了。

  闲话休絮,单说赵普自焚表祷天之后,并无灵验。那秦王廷美的冤魂,更加来得厉害,就是日间,也在赵普眼内出现,口口声声要他赔还性命,并说奉了昭宪太后、太祖皇帝的旨意,要捉他去对质,那病势也日渐沉重起来。赵普实在禁受不起,只得又解下所佩的双鱼宝犀带,命亲吏甄潜,持往上清太平宫,建醮斋天。有个道士姜道元,素精扶鸾之术,就替赵普扶乩,乞求神语,但见乩上写道:“赵普为开国元勋,可奈冤累相缠,不能再避。”

  姜道元又叩问道:“冤累为谁?切赐示知,以便解让。”

  乩笔又画出一面巨牌,牌上乱书数字,多不可识,惟牌未有一火字,却还看得清楚。姜道元还要问时,乩笔停止不动,仙已去了,只得告知甄潜,令他返报赵普。赵普听了叹息道:“这必是廷美无疑了,但他与卢多逊勾结,以致遭祸,与我有甚相干,何故祟我呢?”

  说罢,涕泣不止,到了半夜,大叫一声,手足有如被缚,气绝而亡,年七十一岁。

  太宗闻知,大为震悼!对廷臣说道:“赵普事先帝,与朕故交。自朕君临以来,颇为效忠,真社稷臣也!今闻溘逝,殊为可悲!”

  遂辍朝五日,为出次发哀,赠尚书令,追封真定王,赐谥忠献,御笔亲撰神道碑,作八分书以赐。并遣右谏议大夫范杲,摄鸿胪卿,护理丧事,赙绢布各五百匹;米面各五百担,葬日,有司备卤簿鼓吹如仪,总算恩礼备至了。

  再说辽邦,本是鲜卑别种,初居黄河附近,自称神农氏后裔聚成部落,号为契丹。朱梁初年,契丹主耶律阿保机,并吞诸部,僭称帝号,辽人称为太祖。阿保机死,子耶律德光嗣立,助晋灭唐,得幽蓟十六州地。至晋出帝,不愿称臣。德光举兵灭晋,改国号曰辽,纵兵饱掠而归,死于杀狐岭,是谓辽太宗。

  侄兀欲嗣位,更名为阮,在位五年遇弑称为世宗。德光子兀律入继,改名为璟,嗜酒好猎,不恤国事,又为近侍谋毙,称为穆宗。兀律子贤继立,是为景宗。用萧守兴为尚书令,即立其女燕燕为后。燕燕色技过人,且通韬略,既立为后,遂干预国政。景宗素有风疾,诸事皆委燕燕代理,国人只知有萧后,不知有景宗。

  太宗七年,辽景宗贤殂,子隆绪继立,年尚幼冲,由萧后摄政,史称为萧太后,仍复国号为大契丹。用韩德让为政事令,兼枢密使,总宿卫兵。耶律勃古哲耶律博郭济,总领山酉诸州事。耶律休哥为南面行军都统。号令严明,威震朔汉。夏主李继迁,又复投降,契丹便使他窥伺宋边,阴图南下。

  宋三交屯将贺怀浦,与其子贺令图,意欲立功,也不打听打听契丹的内容,以为辽主贤故后,新主年幼,母后专政,宠幸用事,机有可乘。遂上表奏请速取幽蓟,并力陈可取之状。

  太宗见了这道奏章,恰中心怀,也不和廷臣商议,令曹彬为幽州道行营都部署;崔彦进为副;米信为西北道都部署;杜彦圭为副,出雄州;田重进为定州路都部署,出飞狐;潘美为云、应、朔等州都部署;杨业为副,出雁门。诸将临出发时,请示方略,太宗道:“潘美可带一支兵,,直往云州;诸将带领数十万大军,但声言进取幽州,路上可缓缓而进,不许贪利。敌人闻得大兵到来,必悉众救范阳,不暇顾及山后,那时掩杀过去,就可获胜了。”

  曹彬等叩辞而退,分道并进。

  曹彬的先锋李继隆,北向攻入,连拔固安新城两县,进攻涿州。不上三天,已经打破,杀其守将贺斯。契丹兵来攻新城,恰遇米信,麾下只有三百人,契丹兵有一万有余,众寡悬殊,被契丹重重包围。米信拼命厮杀,冲突不出,十分危急。幸亏崔彦进、杜彦圭两路宋兵杀到,将契丹兵赶散,曹彬亦趋向前来,会集名将,并赴涿州。田重进出飞狐,部将荆嗣,率五百骑先行,遥见契丹人马,漫山遍野而来,看去有两三万人,统兵的大将,乃是契丹西面招讨使大鹏翼。荆嗣见来势甚盛,急急报知田重进。田重进闻报趋至,列阵岭东,命荆嗣出岭西,乘暮薄敌,大鹏翼赵崖而来,荆嗣用短兵相接,彼此舍命争战,直到半夜,始收兵。契丹兵结营崖上,宋军安营崖下。

  次日再战,契丹兵自崖上杀下,有似建瓴之势,荆嗣如何抵挡得住,幸得田重进派兵相救,方免败退,荆嗣见敌势颇张,很难取胜,因想谭延美屯兵小沿,可资臂助,急遣使驰书,请他列队平川,另遣二百人,手执白旗,驰聘道旁。大鹏登崖遥望,见山下旗帜绵亘,疑是援兵已至,意欲遁去。荆嗣急率所部,疾驱往战,一面催促田重进出兵。大鹏冀正与荆嗣拼命相持,不意田重进杀到,惊慌无措,率众奔走,荆嗣拈弓搭箭,飕的射去,大鹏翼中箭落马,宋军上前获住。契丹兵见主将被擒,纷纷溃散,飞狐灵邱相继而降。那潘美从西陉进兵,与契丹大战于寰州城下,契丹兵败退;寰州刺史赵彦章出降,进取朔州,节度副使赵希赞亦举城降,遂转攻应云诸州,所至皆克。

  各路将帅,十分得意,个个争先恐后,谁肯将现成的功劳让于他人,早把太宗临行时嘱咐的言语,忘在九霄云外了。

  捷报到京,太宗大为惊讶道:“何其如此迅速呢?”

  路途遥远,不能控制,只得听凭他们前进。忽地接到曹彬急奏,说是兵饷不继,暂退雄州就饷。太宗见了,不觉变色道:“大敌当前,如何可以退师,倘被袭击,岂不要前功尽弃么?”

  忙飞诏去阻止曹彬。

  时潘美已尽得山后之地,与田重进合取幽州。曹彬部下,见他人得功,自己落后,皆请于曹彬道:“三路出师,我军乃是正路,如今逗留不进,望着他人立功,岂不可耻!元帅何不统兵急进,袭取幽州呢?”

  曹彬道:“朝廷有诏,不得急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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