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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回 流珠堂畔三更哀旧主 明月江头深宵收暴客(1)


  寂寞黄昏,星河惨淡,流珠河畔,更是凄凉,黄土一抔,芳草芊芊,都成了可怜绿。此中的一个荒淫天子,生前艳福,何等风流!死后的萧条,何等可叹!成百成千的蛾眉,柔情蜜意,尽献了新欢,再也想不到旧日君皇的雨露深思了。炀帝泉下有知,也要深悔多结绮缘,徒增冤孳了!沉沉闷闷的宫鼓,响了两下。明月多情,却来探视,照得流珠堂畔,寒光朗澈。

  这时忽有一个苗条少妇,悄悄到来,伏在炀帝坟前,哀声轻哭道:“圣上圣上,生前显赫威严,到了哪里去了!后妃受辱,叛贼猖狂,怎不显些灵爽,惩戒惩戒呢!圣上圣上,三千粉黛,圣上生前都是争先恐后,着意争怜,如今夜台寂寞,谁来相伴呢!圣上圣上,文官武将,圣上生前赐了多少恩荣,如今被杀,有哪一个起义讨贼,替圣上雪仇呢!”

  她且哭且说,说到伤心沉痛,便倒在坟上,哽咽着声儿,只是鸣呜咽咽地哀哭道:“贱妾忍辱偷生,原想乘机报仇,哪知叛贼的防范甚是严密,又不敢轻易动手,做了妥娘第二。圣上呀!若是泉下有灵,望保护了贱妾,致死了叛贼,贱妾便要身入黄泉,来见圣上了。圣上圣上,你可知道千依百顺的萧娘娘,助了逆臣,摧残宫人么?”

  她越哭越哀,哭倒在坟上,再也站不起来。月儿似觉凄凉,不忍再留在院,照那伤心景色,便移向他处去了。

  流珠院前,益发阴沉沉了。一阵阵的晚风,吹在窗格上,吱吱发响,一似幽魂诉语,她却毫不畏怯。兀是不顾夜深露重,娇弱的身体,怎能抵抗,依旧唠唠叨叨,且哭且诉。寒风侵肺,不禁一阵咳呛,呕出了不少酸水。这时一道灯光,远远过来,她便站起娇躯,躲向坟后。

  不多时有个轻盈少妇,执了一盏红宫灯儿,走到了流珠院前,举灯一照,见静悄悄没个人影,不禁自语道:“她敢是去了,还是没有来呢?”

  伏在坟后的她,听了来人的话儿,遂接口道:“宝儿姊么?贱妾还没有去咧!妾见到灯光,当作谁来了,才向坟后躲避的。”

  说着,便即走出。宝儿眼圈一红,凄然道:“绛仙妹妹,你终是不听我话,夜这么深了,在冷露下悲伤,你要是有什么不好,叫我怎样呢!”

  说着,珠泪直流。

  绛仙道:“我也方才到来,便要走的。”

  宝儿道:“你也不要哄我了,眼儿哭得这般红肿,还说方才来咧!”

  说声方毕,宫鼓报了三更。宝儿挽着绛仙道:“回去罢,半夜过后了!”

  绛仙只得随了宝儿,一同回去。到了宫中,方才坐定,忽有宫女到来道:“萧娘娘宣召两位夫人,陪侍将军。”

  宝儿皱眉道:“又要受罪了!这般时候,还要召人去胡缠。”

  绛仙却眉儿解锁,笑逐颜开,悄悄的问宝儿道:“你可有快的剪刀?”

  宝儿道:“你要来作甚?”

  绛仙附在宝儿耳上,轻轻说道:“我要处治那个逆臣!”

  宝儿摇首道:“真危险呢!不要反遭了他的毒手。”

  绛仙道:“生死两字,早已置在度外,有什么害怕!”

  宝儿惶然道:“你要是发生了不测,我也不想活了!”

  绛仙道:“这种话儿,说也没益,你有利剪,快给我一把!”

  宝儿便去取出了一柄快剪,授给绛仙藏了。

  二人方想去时,宝儿陡呼一声不妙,将绛仙扯住道:“不能去!不能去!”

  绛仙道:“你终是这么胆小。”

  宝儿急道:“你忘怀了么?上次我与你应召前去,不是有宫女搜检的么?

  你藏了利剪在身,倘给她们搜出,你不能送他的性命,反要受他亏了!”

  绛仙听着,果觉不错,倒怔住了道:“这便难了,如何是好?”

  两个人思索了半晌,终想不出妙计藏那利剪,宫女却又来催促她们快快前去。绛仙人急智生。即将利剪扣了一线,县在裤档里面,对宝儿道:“这么藏了,也许不会搜到。”

  宝儿抖索索的道:“终是危险的。”

  绛仙决然道:“那也顾不到许多了!”

  当下两人携了手儿,姗姗地走到正宫,化及又已传命宫女,催促两人,恰在宫门相值,宫女道:“好了,你们来了,将军已是急得很呢!”

  绛仙和宝儿,也不答话,迳入宫去。到了内室门前,即被四名宫女喝住,搜检身上,绛仙却神色自若,坦然受搜。那个宝儿,反变了脸色,浑身战抖,搜查的宫女怎不动疑!便将宝儿身上,仔细搜寻,却一些没有什么,绛仙即道:“将军已是等候多时,你们责也尽了,我先进去可好?”

  三个宫女,倒想让绛仙走了,一个却甚狡猾,将绛仙拽住道:“你忙些什么!让我再搜上一搜。”

  绛仙冷笑一声道:“好认真的姐儿,可称忠臣了!”

  宫女只作不闻,在绛仙身上,搜查了一阵,始终想不到裤裆里面悬空藏一柄利剪。所以没有搜出什么。

  绛仙故意愤愤的道:“这们的认真可搜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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