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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如是云云奸谋百出 徒呼负负迫逐双妃(2)


  且说张衡赶走了宣华、容华二夫人,一个人在芙蓉轩中,不动声色的做了一番手脚,便匆匆走出,到了大宝殿上。太子广和杨素,已等候了多时。张衡也不多语,只把头儿向二人点了一点,二人已是会意,急忙走入了芙蓉轩,到病榻看时,枭雄一世的隋主杨坚,已是一命呜呼。享寿六十四岁,在位二十四年,便不明不白地死了。

  太子广这时不知哪里来的眼泪,居然也号哭起来。杨素立即阻住道:“此刻还用哭些什么!”

  好太子真个纳谏如流,收泪停声的不哭了,径向杨素道:“父皇即崩,便可发丧了。”

  杨素道:“若便发丧,深恐又要误了大事。”

  广惊道:“怎会有此?”

  素道:“朝臣之中,难道没有反对的人,声言圣上的身死不明,弄出事来,怎生得了?”

  广点头道:“依公之见,如何发付?”

  素道:“以老臣看来,殿下传命内外侍卫,内宫妃嫔,不准入芙蓉轩一步;朝中的王公大臣,若有前来视疾的人,只说圣上病体稍安,现方睡着,不必入见,免得惊动了圣上。如此做去,内外的人,都不知圣上驾崩的消息。一面再由老臣草诏,诏命殿下登了天子位,大权在握,废黜由己,才好发丧,可称计出万全了。”

  广欣喜道:“全凭公的大力,我便遵公所言。”

  当下广与杨素,仅让隋主的尸身,摊在榻上,一同出了芙蓉轩,各干各的手续。

  只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隋主驾崩的消息,外面虽是不知,宫中却已三三两两的传了开来。不多时候,已传到了宣华夫人耳中,不禁肝肠寸断,痛不欲生,便思自尽,殉了隋主。偏是左右的宫女,尽被太子广换了新人,暗暗监视丝毫不能自由。宣华无计自尽,越觉得伤心万分,瞧了光景,太子广终不肯忘情于己,难免要作出丑事,左思右想,只是想不出解脱的法儿,不觉昏昏地睡着在床。

  这时也已酉牌时分了,那个“忠心为国”的杨素,兀是拈了三寸不律,在灯下缮写伪诏。一头的雪发,和颔下的银髯,映着灯光,分外明显,不住的飘飘微动。他写到碍笔的时间,便支颐思索,一眼瞧见了镜中自己的容颜,不禁搁笔微叹,抚摸头上的白发道:“富贵逼人来,我也顾不得白发头颅了。”

  便又簌簌落笔,草那伪诏。等到禁城宫鼓沉沉闷闷的敲了三下,他方始搁下了笔儿。诏书完成,才得歇息,略略的睡了一回。

  天色已将微明,他又抽身而起,略加盥洗,便袖了诏书,来到大宝殿上,直入太子广的寝室。广的好梦正酣,杨素即推醒了广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殿下还是这般贪睡?”

  太子梦中醒来,睁开睡眼,见是杨素,急忙腾身坐起道:“杨公怎样了?”

  素便在袖中取出诏书道:“殿下身登大宝,全仗老臣,一纸诏书。”

  说毕面有德色,太子广不禁惕然,心下好生不悦。

  但因此番成功,全仗杨素一人,只得面上装出笑容,取诏看了一遍,依旧交还了杨素。素却催广下床。广结束了衣冠、梳洗完毕,已是天色大明。杨素先行趋出,到了殿上,竟自召集了百官,开读伪诏。既毕,便请新天子登殿,即由司衣人员,替太子广换了皇帝服式,内侍拥护出殿。广究竟心虚,到了殿上,见百官雁形般排到两旁,心头不禁突突的乱跳。踏上宝座的时候,一不留神,足儿打了个滑挞,险些栽了一跤。幸得杨素手快,赶忙扶住,坐上了大位。金琤响处,礼乐全鸣,文武百官,便一个个拜伏殿阶,三呼称贺。小子写到此处,不得不声明一下,太子广既是登了大位,此后书中的称谓,须要改上一个,不能再称做太子广了,便依了史家的称谓,改称炀帝,点醒阅者眉目。如今闲语丢开,书归正传。

  且说炀帝受贺既毕,便即退朝,当下复召入了杨素与素弟杨约,商议后事。仍由杨素草就了伪遗诏,便欲发丧。炀帝却想起了一件事儿,急向杨素道:“废太子勇被禁在内侍省中,若不将他除去,恐有后患。”

  杨素道:“此却甚易,只须老臣笔儿一动,再作伪诏一道,即命我弟持诏至内侍省中,将勇赐死。圣上却须假作慈悲,下诏追封勇为房陵王,以掩耳目。”

  定下计议定当,杨约便至内侍省宣读诏书,命人将勇缢死。再由杨素发表了遗诏,才替隋主杨坚发丧。百官虽知事有难言,只是谁敢多嘴,自取其祸?到了明日早朝,炀帝便下诏追封勇为房陵王。又下一道诏书,却是将监禁在大理狱中的柳述、元岩二人,流戍岭南。柳述的妻子兰陵公主闻知此讯,便上了一道本章,愿免去公主名称,与夫一同流戍岭南。炀帝偏不允从,硬生生拆离了鸳鸯,兰陵公主竟因此致疾,不久身亡。柳述流至岭南,也不得赦归,死在岭外,尸骨都不归本乡。正是:忍分姊妹鸳鸯侣,老死天涯各异乡。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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