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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回 易钗而弁荡妇迷人 浪哭淫啼昏君中毒(2)


  她道:“你快些去,我自有道理。”

  她笑道:“那么,到你的宫里去改扮罢,省得走在路上,被她们宫女瞧见了,像个什么呢?”

  她点头道好,起身便与化儿回到淑德宫里。化儿进了卧房,不多一会,改扮停当,缓步走了出来。大窦见她改扮得十分出色,果然是个美男子,俏丈夫,毫无半点巾帼的样子,不禁满口夸赞道:“好一个美男!可惜胯下只少一点。不然,我见犹怜呢!”

  不表她们在这里戏谑,再说章帝退朝之后,在坤宁宫里息了一刻,心中挂念着窦后,不由得信步出宫。到了淑德宫门口,只见里面静荡荡的鸦雀不闻,不禁心中疑惑道:“难道她此刻又不在宫里么?一个六宫之主,有什么大事,这样的忙法?”

  他自言自语地说到这里,不禁哼了一声,暗道:“这两窦的神形,与从前大有分别,我想她们一定是有什么暧昧的事情发生了,不然,不会这样的神情恍惚的。”

  他一面怀疑,一面动步,不知不觉地走到房门外,将帘子一揭,瞥见窦娘娘与一个美男子在窗前着棋。章帝不由得将那无名的毒火,高举三千丈,按捺不下,一步跨进房门,泼口骂道:“好贱人!你身为六宫之主,竟敢做这些不端的事情。怪不得这几天,孤王见了你总是淡淡的不瞅不睬,原来还是这样的花头呢。”

  他说罢,喘吁吁地往一张椅子上一坐,连声问道:“你这个贱人,该怎样处治?你自己说罢!”

  她微微地朝他一笑,说道:“今天万岁爷,为着什么这样的发挥人呢?”

  他气冲冲地骂道:“你这个大胆的贱人,你对面坐的是谁?”

  她不慌不忙地对他说道:“要问她么,万岁你认不得么?还要我说出来做什么呢?”

  他听得这话,更是气不可遏,立起来,腰间拔出宝剑就来奔向那个男子。那男子笑嘻嘻地将袍衫一揭,露出一双不满三寸的瘦筝来。章帝一见,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忙将宝剑入鞘,转怒为喜地问道:“你是谁?竟这样的来和孤王取笑。”

  大窦此时反而满脸怒容,故意哽哽咽咽地哭将起来。化儿见她做作,还不是一个极伶俐的么,连忙走过来,到她的面前,双膝一屈扑通一跪,口中连说道:“奴婢该死,不应异想天开的改换男妆,教娘娘无辜的被万岁责罚,奴婢知罪,请娘娘严办就是了。”

  大窦见她这样,不由得暗暗夸赞道:“怪不得妹妹常说她伶俐精细,果然有见识。”

  她却故意说道:“化儿,你去卸妆罢,这事我不怪你,只怪我自己不应随你改装男人,教万岁生气。”

  她说罢,取了手帕,慢慢地拭泪。化儿将男妆随时卸下,依然是一个花容月貌、雾鬓云鬟的绝色美人。

  章帝此时,自知理屈,见她哭得娇啼不胜,不由得起了怜爱之心,深悔自己过于孟浪。但是又碍着化儿在这里,不能径来赔罪,只得默默无言。停了半晌,搭讪着向化儿说道:“你从哪里想起来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改扮男妆呢?要不是你将脚露出来的快,被我一剑将你砍死,那才冤枉呢!”

  化儿笑道:“罢呀!还问什么,我今天到娘娘这里来请安,见万岁的衣裳摆在箱子上,我就顺手拿起来往身上一穿,本来是玩的,后来朝着镜子里一望,不禁自己也觉好笑,爽性戴起冠来。因为娘娘喊我着棋,我就忘记卸下,不想被万岁碰见了,起了疑心。奴婢万死,还求万岁恕罪!”

  章帝道:“事已过了,就算了。”

  化儿连忙谢恩。大窦便朝她偷偷地丢去一个眼色,化儿会意,起身走了。

  章帝见化儿走了,忙不迭地走到她的身边并肩坐下,正要开口赔罪。她将宫袖一拂,走到榻前坐下。章帝跟着又走到榻前。她却粉庞儿背着他,只是呜咽不住。章帝到了这时,真是肝肠欲断,伸出手来,将她往怀中一搂,悄悄地说道:“娘娘,今天只怪孤王一着之错,得罪了你,孤家自知不是,千万要请娘娘恕我一朝才好呢。”

  她哭道:“万岁请你就将我杀了罢!

  我本是个贱人,做这些不端的事情,理该万死。”

  章帝慰道:“好娘娘!只怪孤王一时粗鲁,不看今天,还看往日的情分呢。”

  她仰着粉颊,问道:“你和谁有情?这些话只好去骗那些三岁的小孩子。今天不要多讲废话,请你赶紧将我结果了罢,省得丢了你的脸面。”

  她说罢,故意伸手到章帝的腰中拔剑要自刎。章帝慌忙死力扯住,央求道:“好娘娘!请暂且息怒,千不是,万不是,只怪孤家的不是。你实在要寻死,孤王也不活了。”

  她听罢,不禁冷笑一声说道:“你死归你死,与我有什么相干呢?横竖我这个人,已经成了人家的摈弃的人了。便是死了,谁还肯来可怜我一声呢?”

  章帝忙道:“娘娘,我这样的招赔你,你还是与我十分决裂。谁没有一时之错呢?我看你从来待我是再恩爱没有的,为何今天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她道:“你这话问我做什么呢?你自己去层层次次的细细地想想吧,也用不着我细说了。”

  章帝听她这话,沉吟了一会子,说道:“娘娘莫非是怪孤家削去窦氏弟兄的权么?”

  她道:“万岁这是什么话?自古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难道因为我的情面,就不去究办内戚了么?自古也没有这个道理的。”

  他道:“除却这一层,孤家自己料想也没有什么去处得罪娘娘的了。”

  大窦冷笑一声道:“万岁说哪里的说来,只有我得罪万岁,万岁哪里有得罪我的地方呢?即使得罪我,我还有什么怨恨呢?”

  章帝忙道:“娘娘,你向来是爽直人,从未像今天这样的牵丝扳藤地缠不清,究竟为了一回什么事情,这样的生气?

  就是今天,孤王粗鲁得罪了你,孤王在这里连连地招赔不是,也该就算了,为什么尽是与孤王为难呢?”

  她冷笑道:“谁与你为难?你在这里自己缠不清,倒说我不是,这不是笑话么?

  老实问你一句,你为着什么缘故,这几天陡然的要搜宫?这不是显系看不起我么?

  汉家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举动,倒是万岁爷别出心裁的,想必宫中一定是发生什么嗳昧了,不然,万岁何能有此举动呢?”

  她这一番话,说得章帝闭口无言,半天答不出一句话来。停了片刻,才吞吞吐吐地对她说道:“此事娘娘休要见疑,我听他们说的,不过我的心中绝不会有这种用意的。”

  她道:“万岁,你究竟是听谁说的?说的是些什么话呢?”

  章帝忙道:“那个倒不要去追求,只要我不搜,有什么大不了呢。”

  她道:“那是不可以的,无论如何,倒要万岁搜搜,究竟宫中出些什么嗳昧的事情呢?”

  章帝又道:“这话不要提了。自古以来,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举动呢。不要说我,无论是谁,也不会做出这自糟面子的事来的。”

  她道:“万岁既然这样的说,想是一定不搜了。”

  他道:“自然不搜啊!”

  她道:“他不搜,我倒有些不放心。我明天就去大大地搜查一下子,但看宫中出了什么花样儿了。”

  章帝道:“那可动不得,搜宫是个蹭蹬的事,不是预兆别人进宫搜查么?”

  她道:“管他许多呢,我既然做了一个六宫之主,有不好的去处,当然究办,以维国法,而整坤纲,省得有什么不端的事情发生,天下人皆不能知道内幕情形,谁不说是我主使和疏失之罪呢?”

  章帝笑道:“这又奇了,宫中出了什么事情,要你去搜查么?”

  她道:“万岁爷,你这话又来欺骗我了,如果宫中没有花样翻了出来,难道你好端端的无缘无故的要搜宫了么?”

  章帝道:“娘娘,你千万不要听外人的诱惑才好呢!”

  她冷笑道:“这是什么话呢?不是从万岁爷的口中说出来么?”

  他二人一直辩论了多时,中膳也不用了。她和衣倒在床上,一声不作。章帝百般地温慰她,她正眼也不去看他一下子。到了晚间,章帝更不敢走开。她见章帝像生了根似坐着不动,便故意三番两次地催他动身,章帝再也不走,凭她怎样的撵他走。

  两个人一直熬到三更以后,大窦也疲倦极了,不知不觉地沉沉睡去。章帝才替她宽衣解带同入鸯衾,干了一回老调儿。她明知故意的只装着不晓得。这正是:春风一度情无限,除却灯花诉与谁。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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