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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 留客殷勤头巾飞 去可人邂逅手帕传来(2)


  潜于大师忙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说道:“我们出家人须不着这些圈套,只知道慈悲为本,方便为门。我到这里来,无非就是这个意思。但是我还有一句话,要对你说,我去将真经取来,我还要随他们一同到东土参观参观。”

  苏比忙道:“只要大师肯去,那是再好没有了。”

  潜于便向蔡请等打了一个稽首,便动身走了。

  苏比和蔡谙一直将他送到大门以外。潜于便对苏比说道:“我动身之后,你须叮咛他们,千万不要到她那里去!”

  苏比连连答应。潜于正要动身,忽然又向苏比笑道:“我真糊涂了!险一些儿白跑一趟。”

  苏比听他这话,倒不知什么缘故,忙问他道:“大师这是什么话?”

  他笑道:“他们来求真经,可有法牒没有?”

  苏比连忙对蔡谙道:“你们来求经,汉帝可曾下旨意与你们不曾?”

  蔡谙道:“有的,有的。”

  苏比便将潜于大师的来意对他说明。蔡谙十分感激,忙到自己的房里,在箱子里将圣旨取了出来交于苏比。苏比便送给潜于。潜于反复看了几遍,点头微笑,辞别他们飘然而去。

  蔡谙暗道:“怪不道人说西方佛地,人尽慈悲,今天才应验了。”

  他们回到中厅,蔡谙便向苏比道:“敢问这位潜于大师,是这波斯国里什么人?”

  苏比道:“问他的根底,可是深固到十二分了。她就是普贤菩萨的大弟子,他却不是常到这里来的,这也是我主的洪福齐天,不期而然地遇着他,真是巧得极了。”

  他们正在谈话之间,那国王已经派人来请蔡谙了。

  苏比便陪着蔡、林、胡三人一齐到了贝普殿前。苏比先朝国王打个稽首。蔡谙等也跟着打了一个稽首。白尔部达便命赐坐。蔡谙等一齐坐下,白尔部达向着苏比叽咕了一会子。苏比便将蔡谙等的来意和潜于替他们去求经的一番话,翻译上去。

  白尔部达喜形于色连连合掌念道:“阿萨罗多,蜜罗阿陀。”

  蔡谙偷眼见那国王,生得赤眉暴眼,阔口獠牙,十分可怕。

  他右面的功花宝座上,端坐着一个千姣百媚的女子,在那里低眉垂目。他仔细一看,却正是昨天在街上碰见的那个女子。又见国王身后绘着三尊大佛,两旁的侍臣,大半是不僧不俗的打扮。

  停了片晌,只见那个女子,朝国王叽咕了两句。国王便向苏比说道:“萨克萨克,阿嗹哩罗。”

  苏比便对蔡谙说道:“大师婆现在要请你到她那里用晚斋,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蔡谙一想,暗道:“我们生长东土,这里的形式一些儿也未曾看见过,何不趁此机会去看看呢?”

  他想到这里,也不推辞,竟一口地答应下来了。

  不一时,钟鼓乱鸣,国王退殿。苏比便领着蔡谙等径向哈达摩的府中而来。

  不一会,到了哈达摩的府中,只见那大厅里,梵贝声繁,异香扑鼻,果然又是一番景象。苏比对他们悄悄地说道:“马上你们到佛前拜佛,须先将帽子除下,等到用过晚斋,才能将帽子重行戴上呢。”

  胡、林二将齐声问道:“这是什么规矩呢?”

  苏比笑道:“这里在佛前朝礼和用斋,皆要先除下头盔,才算不失仪节呢。”

  说话间,那右边的大钟当当当地敲了三下子。苏比便向三人悄悄地说道:“朝礼了。”

  他们听说这话,赶紧除下头盔,随着苏比走到佛像面前,躬身下拜。行礼已毕,哈达摩轻移足步,走到蔡谙面前,打了一个问询。蔡谙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管翻着两只白眼。苏比看见他窘住了,连忙替他向哈达摩翻译道:“他姓蔡,他名字叫谙,是大汉皇帝的驾前使臣,差往西天拜佛求经的。”

  她伸出玉手,向林、胡二将指着问道:“他们二人姓甚名谁?”

  苏比答道:“那个白脸少年,姓林名英;那个黑面大汉姓胡名明。他们是保护蔡中郎的官将。”

  她听罢,满面春风,对苏比笑道:“道引,我看这几个人,却有仙姿道骨,如果肯忏悔一周天,便可以入门了。”

  苏比听她这话,明知她不怀好意,却因位置的关系,不便和她去作对,只得答道:“这原是大师婆慈悲之念,无奈他们初到此地,一切尚未十分了解,忏悔一层,恐怕他们不见得就肯领教吧。”

  她含嗔带怒地向苏比说道:“你倒先替他们头门口回掉了。”

  苏比忙道:“大师婆请不要见怪!方才这两句话,原是我忖度之言,是否他们是这样的心理,尚未可知,待我来问他们,看他说罢。”

  便向蔡谙说道:“大师婆要请你在这忏悔七天,不知你肯么?”

  蔡谙连忙摇头说道:“这却不能,一来我们是五荤杂乱惯的人,二来对于经忏一门,毫无研究,只好请收回成命罢。”

  苏比便对她将蔡谙的一番话,说了一遍。只见她紧蹙蛾眉,十分不悦。她不答话,便叫人摆席。大家一齐入座,她也在末座相陪。可巧末座与首座恰在对面。蔡谙见她也入座,可巧朱座与首座恰在对面。蔡谙见她也入座,不免倒局促不安。可是她倒落落大方,毫无羞涩的态度。

  一刻儿,菜上两道,蔡谙便要起身告辞了。苏比猜到他是因为哈达摩在桌上的缘故,便悄悄地笑道:“中郎休要这样的羞缩难堪,须知大道不分男女。”

  蔡谙道:“无论如何,男女怎好在一起入座呢?”

  苏比笑道:“你这人也未免太拘执了,自古道,举一体,行一事,到什么地方说什么话,才好呢。这里素来有这样的规矩,难道为着你就减去了么?快快的不要被他们笑话!”

  蔡谙无奈,只得耐着性子,将头垂到胸前,一直等散,才抬起头,便起身告辞。再寻头巾,却早已不知去向了。

  哈达摩见他们要走,粉面上突然不悦,也不挽留,痴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苏比忙叫小沙弥去寻头盔,找了半天,哪里有一些影子。胡明等得不耐,正要发作。蔡谙向他一捣。胡明却误会他的意思,只当是蔡请教他发作的呢,他便大声喝道:“我们的头盔,难道被佛老爷偷去不成?真是岂有此理!”

  那些小沙弥见他这样恶声怪像的,吓得跌跌爬爬地走了。

  哈达摩见胡明发作,心中也觉害怕,忙叫三沙里邱跑进去,将他们的帽子取了出来,又对苏比叽咕了一阵子。苏比点点头,便领着蔡谙等回到驿馆之内。蔡谙向苏比问道:“我们出门的时候,那个大师婆向你说些什么呢?”

  苏比笑道:“她说潜于替他们去取真经,她是最欢喜的,也省得再叫她的徒弟去了。”

  胡、林二人同声问道:“她将我们的头盔藏起来做什么用呢?”

  苏比笑道:“你们三位,大师婆的用意,她想将你们留在她的府中忏悔七天,所以设法子挽留你们,才将头盔藏起来的。”

  林英大笑道:“这不是奇谈么?修行也要人家情愿呢!

  岂能来强迫的?”

  大家谈了一会,便各自去安寝。

  停了数日,林英、胡明在馆驿里没有事可做,闷得心慌。

  两个人私下里商议道:“如今一点事情也没有,何不动员闲逛闲逛?”

  他二人打定了主意,顺馆驿的这条街一直向北走去。

  不到半里之遥,瞥见有一大空地方,有多少人聚集在一处,拍手欢呼。二人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便挨着身子挤了进去。

  只见有两个人在那里舞刀弄枪的,林英便对胡明笑道:“不料这里也有人喜欢耍也枪的呢?”

  胡明正要回话,瞥见人丛中有四个大汉,跳了出来,手执兵刃,直扑那两个站在场内的人。

  那两个见他们进来,面上现出怒容,挥着兵刃,便来迎敌,这时又跳进四个大汉,帮着方才那四个大汉,围着那二人,拼命相扑。林英勃然大怒,一个箭步纵身到场心,一腿将那个使鞭的大汉打倒,夺过鞭子,耍动如飞,将那几个大汉打得落花流水的东逃西散。他正要转身,瞥见白光一道,直奔他的太阳穴而来。他一让,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方手帕。这正是:白绢飞来浑不觉,红丝牵定早留情。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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