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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 师旷辨乐知兴亡 齐庄公奸淫召祸(2)


  平公曰:“楚囚既悲故乡,拘之无益,不如放其归,卿等以为何如?”

  群臣皆曰:“明公此言,实仁者之心也!”

  平公遂令楚筏释因而归。自是平公日登高台,荒淫作乐,诏令列国诸侯,各要其重宝来朝,失期者问罪。于是,天下诸侯,皆有叛晋之意。

  晋之使者赍诏入齐,当时齐庄公通于下大夫崔杼之妻,每欲杀杼而夺其室,争夺无计。及闻晋平公要重器入贺,庄公欲遣崔杼往晋,使人中途杀之,崔杼知其故,乃托疾不往。庄公乃亲往问疾,崔杼埋伏本家甲士于寝门之外,自匿于家,命其妻出迎庄公。庄公见杼妻载笑出迎,更不问其夫之疾,遂牵手相携,游于庭,崔杼一见心中火起,打动梆子为号,本家甲士,坚闭府门,鼓噪杀人。庄公战惊无措,逾后园上墙而走,崔杼随后赶入,独放一箭,正中庄公左股,翻落墙下,崔杼仗剑近前,欲斩庄公。庄公大叫:“崔杼敢弒君乎?”

  杼曰:“君淫臣妻则为奸仇,岂谓弒君?”

  遂斩庄公。

  庄公之从臣贾举、州绰等在门外,闻府中喧哗,欲入救护,府门又闭,不能直入。少刻,崔杼斩庄公与其妻之首级,号令诸从臣曰:“齐侯失德,奸淫吾妻,吾故并斩,汝等合归,别立新君。”

  贾举、州绰等见庄公之首,便欲杀人,为君报仇。

  下大夫庆封者,素与庄公不睦,乃挽住贾举等曰:“或闻良臣不事无义之主,今无道之君奸臣下之妻,汝等尚欲何为哉?合归别立新君!焉可报此不义之仇?”

  举等曰:“吾食君禄,君死不能复仇,岂可再事新君,而贪富贵耶!”

  遂与州绰、公孙敖、邴师四人各行自刎而死。后史臣赞曰:

  口食君禄,心怀国忧。
  国君既死,伊尚何求。
  临难不苟,视死不逃。
  千年传誉,万古名流。

  庆封见贾举等自刎,遂令崔杼开府门,议立新君。

  忽一人身高五尺,碧眼青须,突入崔府,枕庄公之尸,放声大哭曰:“主辱臣死,今主死而臣不能效节,何忍君尸暴露?”

  众视之,乃莱之东夷人也,晏弱之子,上大夫晏婴。庆封见其号泣不止,乃谕之曰:“子为大夫,君死而不能效节,号泣何益?”

  晏子曰:“吾闻君为社稷死,则臣从之。今君为奸淫死,吾何敢从?”

  庆封告崔杼曰:“必杀晏婴,方免众诽!”

  杼曰:“不可!晏平仲齐之贤大夫也!吾若杀之,必失民望,不如就其谋事,方免后事。”

  于是,崔杼同庆封来见晏子,曰:“主上失德,自招其祸,今立新君,我等愿从公命,何必自恸如此?”

  晏子拭泪曰:“国家不可一日无主,今主御弟贤明,诸将何不速奉即位,以主社稷。”

  崔杼、庆封惮杵臼之贤明,恐其立后废己之职,乃欲别立他人。晏子坚意不从,遂奉杵臼即位,是为景公。

  崔杼、庆封逃归不朝。景公欲发兵讨其弒君之罪!曼子曰:“庆封初专国政其势焰,主公初立,便欲动兵,恐生不测之变,不如仍复其职,缓图之。”

  景公然其说,遂令庆封、崔杼入朝。二人恐景公加罪,不敢入朝,上书辞职。景公使与崔杼、庆封曰:“吾所不与崔、庆同心者,明神殛之!”

  杼大悦,遂欲入朝,庆封曰:“不可!晏平仲不誓一言,我等终难入朝,必得平仲誓语,方可就职。”

  便告归晏子。晏子仰天叹曰:“吾为人臣,不能为君讨贼,岂敢更誓他辞而长弒君之贼乎?”

  公曰:“子姑一誓,以保社稷,有何不可?”

  晏子誓曰:“婴有不忠于君而利社稷者,明神殛之!其他非吾敢知也。”

  崔杼闻知,喜曰:“平仲此誓,惟知忠君爱国,岂有他心,以谋我二人?”

  遂入朝,景公封晏婴为相国,崔杼为上大夫,庆封为下大夫,田乞为中军大夫,陈须无为上卿。

  须无出朝叹曰:“崔杼弒君,又不问罪,反加其为大夫,吾乃齐世臣,岂忍以衣冠陷于篡弒之朝乎?”

  遂弃官禄,出奔外国。后史臣有诗云:

  利禄羁人少达徒,飘然脱履美须无,
  清清曾得宣尼许,一片冰心似玉壶。

  景公既封群臣,便以金珠宝物,带晏子往晋朝贺。晋平公亲迎景公入朝,晏子待于台下,平公与景公投壶,平公先投一矢,端插中壶,百官喝采,荀吴为赞曰:“有酒如淮,有肉如坻,寡君中此,为诸侯师。”

  景公亦投一矢,亦插中壶,君臣亦同喝采,晏婴赞曰:“有酒如渑,有肉如陵,寡君中此,与晋代兴!”

  平公怒曰:“吾晋为中国盟主,方赞此辞。汝齐焉敢与吾对敌?赞词不逊。”

  晏婴进曰:“投壶所以助筵赞词,前之欢所以助中矢之乐,又非定盟立誓,明公何必以此为怪乎?”

  平公虽闻晏子之说,其怒终不息,将有耻辱景公之意。齐大夫公孙叟见平公甚怒,乃趋进曰:“日斜,君可以出矣!”

  遂扶景公而出。晏子出曰:“晋公骄傲太甚,吾知其不能为盟主矣!”

  次日,景公入谢归国。平公词大夫叔向送之。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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