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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杜林无心逢山寇 豪杰有意嫌贼人(5)


  单说刘荣将门关上,端灯到了南里间,灯往前槽窗户一放,自己合衣而卧,躺在床榻之上,耗时候。直到二更,刘荣站起身形,将夜行衣换好,把白昼衣服打在包袱之内,抬胳膊踢腿,不蹦不吊。背后带好金背刀一口,手中蒙头撮打拱首,低头一看,零杂物件不少。这才将灯熄灭,蹑足潜踪,来到北里间外头。听了听石禄,已然睡着啦。刘荣将门插棍拉开,门分左右,他便到了外面,将门倒带,镣吊稍微一响。刘荣一听,北里间不打呼啦。自己心中所思,不用管他啦。这才回头一看满天的星斗,他便纵身形上了西房。蹿房越脊,如履平地,施展小巧之能,来到了太平堡西村头。低头往下一看,黑洞洞。忙取下一块瓦来,扔在地上,人声犬吠无有,他这才下房,认大道一直向南。

  刘荣走着就听背后有人说话,说是:“李保、李桢、张治,出去抢人,为甚么一去未归呢?你我二人来到外面,必须在各村寻找,并无音信。据我这么一想,咱们躲不住啦,风声特大,不应当在外边去对敌官长。我听中江五龙说,刘荣可将石禄请出世啦。五龙那么大的能为,都不是石禄的对手。要说石禄一对短把追风铲,那是石锦龙的真传。一百二十八手万胜神刀,一手拆八手,百手为祖。那老儿刘荣,也不是好惹的。”

  这两个人是路上说话,草里有人听,被刘荣听见了。耳音很熟,一时想不起来。

  书中暗表,这两个人乃是千里追云郎智,万里追风郎千。这二寇乃是西川郎家窝的,他二人眼光最好。郎智抬头一看,见前面有一条黑影,连忙问道:“头前是合字吗?”

  刘荣没言语。郎智一看那条黑影,扑奔了独虎庄。郎智他二人不知道是刘荣。他们要是知道是他呀,从此就跑啦。郎智道:“前面的朋友,在下我弟兄,郎智郎千,阁下是那一位呢?”

  刘荣一想,低头不语,忙一毛腰,往下走去。郎智一想,说道:“朋友你要讲跑吗,也不是向你吹牛,江湖之中,除去老儿刘荣外,就得让我二人脚程快。你还能跑的了吗。”

  说着脚下用力,追了下来,谁知竟会追不上。来到了独虎庄,反把那条黑影追丢了。二寇走着慌不择路,迎头来了一个大土块,忙闪身躲开。往四下一看没有人。

  不言二寇,且说刘荣来到了独虎庄,在东村头一看,庄墙高大。他围着庄子绕了一个弯子。他见有一座大宅院,门前有垂杨柳。此时二寇已到,忙爬在地上。二寇到了墙上,飘身下去。刘荣心说:好吧,他是给我带道。向上一看,墙高一丈六七。伸手探兜囊,取出抓江索,手拉绒绳,脚踏庄墙,进了庄墙。到了里面一看,还有二道围子。他爬在墙上,往前看二寇。那二寇在前行走,刘荣一看准知没有走线轮弦。又一想这里边为首的,一定能为不小。他便跟在后面,一直到了三层房的上面。他看二寇下去啦,刘荣便爬到东房后坡,一看院子里宽大,北上房七间,明着三间,暗着五间。那里面是明灯亮烛,照如白昼一般,里面贼人很多。就听郎智弟兄二人说道:“回禀大王爷,我二人在各村子全找啦,并无踪影。”

  刘荣看明白啦,起下一块瓦来,向北房台阶上一摔,吧哒一声。自己心中所思:我夜入贼巢,这地方我若不敢下去,岂不是畏刀避剑怕死贪生?瓦一见响,那屋内灯光已灭,大家各亮军刃,全出来了。抬头往四外瞧看,看见东房中脊上站着一人。三面全没人,就是东房上一人。为首的问道:“东房上甚么人,赶快答言。”

  刘荣道:“朋友你贵姓?”

  那人说:“我姓李名方,别号人称双刀将。”

  刘荣说:“李方你是朋友,你是冤家?”

  李方说:“朋友怎么讲,冤家怎么说?”

  刘荣说:“你们乌合之众,不足为奇。你们要是朋友,咱们单打单斗。你要是冤家呢,我跳下去,你们大家一齐上手。”

  李方道:“朋友报通你的名姓吧,咱们是单打单斗。列位贤弟,你们收拾好了。”

  刘荣在房上亮刀,说道:“我姓刘名荣,别号人称我闪电腿。”

  李方忙叫张惠,赶紧鸣锣聚众。锣声响亮,由四外来了许多人,手执亮子油松,照如白昼一样。刘荣一看那有头有脸的贼人,满在北面房底下,他才跳下房来,抱刀站在当院。说:“列位,那位不怕死的可以前来。俩打一个,匹夫之辈,一个一个的动手,若将我打倒,我死而无怨。你们那一个过来?”

  轧刀在当场一站,旁边有人说声“待我来”,刘荣一看过来之人,身高七尺开外,一身夜行衣靠,面紫色,扫帚眉,环眼努于眶外,狮子鼻翻鼻孔,火盆口,大耳相衬,手中一口扑刀。刘荣忙问:“来人报名受死。”

  那人说:“我祖籍西川郎家窝,我姓郎名智,千里追云便是。”

  说完上步举刀就砍。刘荣看刀到,往旁一闪身,用刀一轧他的刀,使了一个顺风扫月。郎智往下一坐腰,刘荣抽刀往里一滑,郎智一转身,可就躲慢了。在他肩头,刀尖划上啦。身受刀伤,长腰纵出圈外。刘荣抱刀一站,嘿嘿一阵冷笑,说道:“你们还有不怕死的那个上前受死?”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万里追风郎千,上前与他兄长报仇,掌中一把鬼头刀,赶紧过来。口中大骂:“老匹夫刘荣,今天要你一死。”

  说着上前摆刀就剁。刘荣此时就横了心啦,看刀到,往旁一闪身,他刀一空,递刀进招。他二人就打在一处,也就有个三四个照面,刘荣托刀往里一扎,郎千用刀一挂,当时将刘荣的刀咬住了。郎千一见心中大喜,忙用力往外一挂,跟着飞起一个扁踩。刘荣躲之不及,当时他就翻身栽倒,他一倒下那刀就出了手啦。郎千一长腰就过来啦,用脚踩住刘荣,扬刀剁,只听吧喳一声响,红光崩现,鲜血直流。原来刘荣未死。是郎千左肩头挂伤,跟着二块瓦已到。郎千看二块瓦带风声又到,连忙一纵身,往西纵出。回脸往西一看,见前坡站着一个大个,就听他说话瓮气的,刘荣一听是石禄来啦,急忙爬起,抓起刀来,说道:“玉蓝来啦?”

  石禄说:“我来啦,你走的时候,怎么不叫我呀?你一个人走啦,来找莲花来啦。这些个全是莲花吗?”

  刘荣说:“对啦,他们全是莲花。”

  那位说,石禄不是在北里间睡觉,他怎么会来到这里呢?原来他正睡着,忽听见外边门的镣吊响,石禄急忙坐起,伸手拿起皮搭子,来到南里间,黑洞洞,看不见人。他便将灯光点着,将蜡花一弹,看炕上不见了刘荣。他急忙将鹿筋绳解开,把双铲背在背后,收拾紧衬俐落,这才将灯吹灭,出了西房。将门倒带,锁吊扣好,飞身上房,往外就走,如踏平地之路。抬头往四外一看,只见西南有火光的亮子。石禄忙向前奔去,到了西村头,先从房上起下块瓦,往地上一扔,并无人声犬吠,他才下来。出村子一直西南,少时到了独虎庄,听见里面喊声震耳。他抬头一看庄墙太高,伸手取出百练索,八尺铜练,两丈四尺绒绳,共合三丈二。墙高万丈,挡不住来人。当下石禄进了庄墙,掀下一块石灰往下一扔,并无人声。他才蹿房越脊,来到里面。越听杀声越近,他便顺着声音找来,上房行走,到了一所院内。站在东房,往下一看,正赶上刘荣被人踢倒。他急忙起下瓦来,抖手向郎千头上打来。二瓦又打下,他才答话跳在院中,一摆双铲。刘荣心中所思:他若不来我命休矣。石禄捧双铲,当中一站,问刘荣道:“他们全是莲花吗?”

  刘荣说:“对啦,他们全是。”

  石禄说:“那么全叫他们睡了吧。”

  刘荣说:“冒水就得。”

  石禄说:“谁拿拉子咬你来啦?”

  刘荣说:“他们大家都要拿拉子咬我,我全不怕。”

  刘荣说:“你多要留神,莲花太多。”

  甚么叫莲花呢?原来石禄管采花贼就叫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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