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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调假情花娘生闲气 吐真意妓女教节财(1)


  词曰:
  蝴蝶儿绕窗飞,恰逢淫妓画花枝。玉郎愿代伊。
  新浴兰房后,见双双二妙偷窥。千言争辨罢猜疑,始教痴嫖儿。
  ——右调《蝴蝶儿》。

  话说温如玉从试马坡起身回家,已是十二月二十九日,匆匆忙忙的过了个年。到他祖父茔前拜扫后,着张华将苗秃请来,商量着同往试马坡去。苗秃道:“你日前说与金姐约在灯节后才去,今日正月初三,为时尚早。我又听得州尊传示绅衿行户,今年要大放花灯烟火,预贺丰年;又定了苏州新到的一个凤雏班。内中都是十六七岁子弟,至大不过二十岁。有两个唱旦的,一叫祥麟官,一叫威凤官,声音是凤语鸾音,模样儿是天姿国色。去年在省城唱三四台,远近传名,你也不可不一看。再则郑三虽是个行院家,新正春月,他在那地方住着,也要请请本处有眉面的人,好庇护他。我们连破五不过便去,一则他多一番酬应,二则着试马坡的人看的你和我太没见势面。我们都是学中朋友,斯文一脉,教人视作酒色之徒,不知你心上何如,我苗三先生就不愿要这名号。”

  如玉道:“什么苗三先生,到是人家的大鸟。不去就是了,有这许多支吾。”

  苗秃笑道:“我若是支吾你,我就是你第八个儿子。实是刻下去不得。”

  如玉道:“就过了灯节罢。”

  即至到了正月十四日,苗秃拉他去看了两三出戏;晚间看了灯,连烟火也不看,便回家。次日又来约他,他老不出门。

  苗秃自己游玩去了。到十六日午间,催着张华雇车,白雇不出来,皆缘泰安堂客们看戏看灯,将车子都预行雇定。张华挨了无穷的臭骂,还亏苗秃代为分解。直至十八日,方同苗秃坐车。至十九日到试马坡。

  郑三家两口子迎着拜贺,金钟、玉磬接入厅中坐下。金钟儿笑向如玉道:“你还好,竟没有失信了。”

  如玉道:“我初三日就要来,苗三爷说我没见势面,他是斯文人,怕人说他是酒色之徒,因此迟至今日。若不是,早来了数天了。”

  玉磬儿向苗秃道:“你这番来的大错了!此处是乐户家地方,坏了你的声名,到值多少?”

  苗秃子两手挠头,笑说道:“这是温大爷无中生有谋害我。我若有这一句话,便是万世亡八,顽钱输断大肠。”

  郑三摆了茶食,吃后,如玉同苗秃与萧麻子拜年。

  萧麻子相随来回拜,同吃午饭。

  次日,郑三设席款待,请萧麻子作陪。过了五天后,苗秃知如玉身边带着几十两银子,声言他表叔病故,要回泰安行礼;又和如玉借了四两奠仪,雇了个驴儿回家去了。留下如玉一人,日夜埋头上情。

  一日也是合当要起口舌,金钟儿后面洗浴去了,如玉信步到西房内,见玉磬儿在炕上放着桌子,手里拿着笔,不知写什么。一见如玉人来,满面含笑,连忙下地来,让如玉坐下。如玉道:“你写甚么?”

  玉磬儿道:“我当紧要做鞋穿,描几个花样儿拣着用。”

  如玉道:“我替你描一个。”

  于是提起笔,印着原样儿,描了一个。玉磬儿站在如玉身傍,一只手搭伏着桌儿,极口赞扬道:“到的大爷是做文章的手,描画出来,与人不同;不但枝叶花头好看,且是笔画儿一般粗细,就是这点小技艺,也该中个状元。”

  如玉与玉磬儿原是耍笑惯了的,不知不觉将手去玉磬儿脸上轻轻的拧了一下。玉磬儿藉这一拧的中间,就势往如玉怀中一坐,用手搬宝如玉的脖项,先将舌尖送来。如玉是个久走情行的人,不好意思打了他的脸,只得也吮咂几下,见见意儿。玉磬儿又急用手在如玉裤裆中摸索,见如玉的阳道长大,到手沉甸甸的,甚有分两,惊喜道:“你不但外才是天下第一,内才更是天下第一!金妹子不知怎么修来,得与你夜夜欢聚?”

  如玉急欲脱身,被玉磬儿一把紧紧的捉住,再也不肯放松。将舌头不住的往如玉口内填塞。谁想金钟儿嫌水冷,没有洗澡,止将脚洗了洗,就到前边来。走到东房,不见如玉,问小女厮,说在玉磬儿房内。金钟儿飞忙跑到玉磬儿门前,掀起帘子一觑,见玉磬儿坐在如玉怀中,拥抱着吃嘴。

  金钟儿不瞧便罢,瞧见了眼红耳赤,心上忍了几忍,将帘子狠命的丢开,往东房里去了。如玉失色道:“这不是个没趣味么?”

  说着站起来。玉磬儿冷笑道:“什么是个有趣味没趣味?一个好姑老,也霸不了一个好婊子;好婊子,也霸不住一个好姑老。桃儿杏儿是大家吃的,谁学不是谁的亲老婆亲汉子哩。”

  如玉也不理他,一直往东房里来。见金钟儿头朝下睡着,叫了几声,不答应;用手推了几下,只见金钟儿一蹶劣坐起来,圆睁星眼,倒竖娥眉,大声说道:“你推打着我怎么?”

  如玉笑道:“我和你有话说。”

  金钟儿道:“你去西房里说去,我不是你说话的人!”

  如玉道:“悄声些儿。”

  金钟儿道:“我不敢到街里吆喝你们去么?”

  说罢又面朝里睡下。如玉自觉理短,又见他怒极,难以分辨,待了一会,少不得又去央及。瞧了瞧,雨泪千行,将一个枕头到哭湿了半个。如玉扒在妇人身上说道:“你休要胡疑心。”

  金钟儿复翻身坐起,将如玉用力一推,大声喝道:“我不疑心,你两个连孩子都生下了。许别人这样欺负我,还不许你这般欺负我。你到是取刀子去,杀了我罢!”

  郑婆子在南房内,听得他女儿嚷闹,慌慌张张跑入来,问道:“你又和温大爷怎么?”

  金钟儿见是他妈,说道:“你干你那老营生去罢,又浪着跑来做什么?”

  郑婆子见如玉满脸上都是笑,像个恳央他女儿示停妥的样子,才知道是顽耍恼了,急忙跑回南房里去。如玉又笑说道:“你只是动怒,不容我分辨。我就有一百的冤枉,也无可自明。”

  金钟儿道:“你说,你说!”

  如玉就将方才的事,如何长短,据实诉说了一遍。又道:“委的是他撩戏我,我何尝有半点意思在他?”

  金钟儿那里肯信?如玉跪在炕上,指身发誓,金钟儿方才信了,骂道:“我没见这样一种没廉耻的淫妇,自己搂上个秃子,混了几日罢了,又捞过起人家的口味来。教人这样吆喝着。脸上岂不害羞?”

  又数说如玉道:“你过那边坐去,就是你的不是。你先伸手拧他脸,又是你的不是。从今后,你只和那淫妇多说多笑一句,我看在眼里,我就自刎了。”

  两人正说着,萧麻子在门外问道:“温大爷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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