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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走长庄卖艺赚公子 入大罐举手避痴儿(4)


  三人到如玉家中,众宾客次序见礼。见于冰亭亭玉立,真是鸡群之鹤;城璧美髯飘洒,气宇轩昂,各动刮目相敬之心,惟不换不像个大邦人物。于冰等坐定茶毕,内中有一人举手道:“东翁温大爷,乃吾乡之大孝子也。每有奇观,必令太夫人寓目,从早间竭诚敬候,始得三位先生驾临,即小弟辈,亦甚喉急。敢请先生速施移星换日之手,使吾等目穷光怪,也是三位先生极大阴德。”

  如玉道:“杯酒未将,安可过劳尊客?”

  于冰大笑道:“吾既至此,何妨游戏三昧。”

  说罢,起身同众人到院中,耍了一鱼游春水,一向日移花,一空中箫鼓,把些看的人,都魂夺口噤。温如玉不住的伸舌咬指,一句也赞扬不出。

  耍罢,请客让于冰首坐。于力言不食烟火食,众人疑信相半,城璧、不换又以吃素为辞。如玉甚过意不去,吩咐厨下速刻整理素菜,又着采买各色鲜果,并家中所有,为于冰用。酒席完后,三人就要辞去,如玉那里肯放?立刻差人将行李取来。

  晚间诸客散尽,请于冰三人在内书房吃酒。言来语去,是要学于冰的戏法儿,且许送银一百两。于冰大笑道:“吾法遇个中人,虽登云驾雾,亦可指授,何况顽闹小术;若不是个中人,虽百万黄金,亦不能动吾分毫。”

  如玉道:“何为个中人?”

  于冰道:“过日再说。”

  如玉又加至二百两,于冰惟哈哈大笑而已。坐至三鼓后,方才别去。于冰向城璧、不换道:“我日前在泰山庙内,未曾细看这温公子,今日我到甚为他担忧。”

  城璧道:“莫非无仙骨么?”

  于冰道:“此人根气,非止一世所积,其前几世,必是我辈修炼未成致坏道行者。他不但有仙骨,细看还有点仙福。只是他两口角已透出煞文,亦且印堂黑暗,不出一月内,必道奇祸。幸额间微有些红光,尚不至于伤生,而刑狱之灾定在不免。”

  城璧道:“一面之交,也是朋友,大哥何不预先教以趋吉避凶之策?”

  于冰道:“此系他气运逼迫,自己又毫不修省。若教他长远富贵,我永无渡他之日矣。”

  次日,如玉又烦于冰耍了几个,越发心上羡慕不已,连嫖赌也顾不得了。与于冰一刻不离,时时问以一物不食之故。于冰又笑而不言。城璧将于冰弃家学道始末详说,如玉听了,心上甚是不然,向于冰道:“老长兄以数万家私,又有娇妻幼子,忍心割绝如此,这岂不是糊涂不堪的事?”

  于冰道:“我有昔日的糊涂,才有今日的明白。”

  城璧又说到西湖遇火龙真人,如玉虽听得高兴,到底半信半疑。又说起近日平师尚诏,成就朱文炜、林岱两人功名,这是眼前现在的事。如玉听到成就了两人功名话,连忙站起,向于冰叩拜道:“老长兄既有如许神通,念小弟先人出身显宦,小弟今已二十一岁,尚滞守青毡,怎么想个法儿,将小弟也成就成就。不但老母感戴恩德,就是弟先人在九泉之下,亦必钦仰鸿慈。”

  于冰连忙扶起道:“公子休怪小弟直言,公子乃上界嫡仙,名登紫府,原非仕途中人,功名实不敢许。”

  如玉拂然道:“韩夫子岂终贫贱者耶?”

  于冰见如玉变色,随改口道:“恐不能如令尊威行全省,若两司还有指望,故弟不敢轻许。”

  如玉方回嗔作喜道:“就是一知府也罢了。”

  于冰又遭:“弟辈明日,定于拜别,然既有一日倾盖,即系百岁芝兰,今后公子要诸事收敛。”

  如玉道:“辞别的话,过二年后再说。老长兄着弟收敛,也不过为嫖赌而言。小弟非不知坏品伤财,每思人生世上,如风前烛,草头露,为欢几何?即日夕竭力宴乐,而长夜之室,人已为我筑矣。弟之所以流连不少自已者,此之谓也。”

  于冰道:“公子既知为欢无多,何不永破长夜之室,做一不死完人?况人生七十,便为古稀,其中疾病缠绕,穷苦奔波,父母丧葬,儿女贤愚,方寸内无一片刻宁暇。为十数年快乐,而失一大罗金仙,智者恐不为也。”

  如玉道:“老长兄今日已成仙否?”

  于冰道:“吾虽未仙,然亦可以不死。”

  如玉道:“老长兄游行四海,即到死时,小弟从何处查考?昔秦皇汉武,以天子之力,遍访真仙于山岩海岛,尚未一遇,况我辈何许人,乃敢存此妄想!”

  于冰道:“秦皇汉武,日事淫乐,若再着他身入仙班,天地安肯偏私至此!”

  如玉怒说道:“小弟上有老母,下有少妻,实不能如老长兄割恩断爱,今后请毋复言!”

  城璧大笑道:“何如?”

  于冰见如玉满面怒容,随即站起道:“公子气色上不佳,本月内必有一件大口舌,须谨慎一二。我们此刻也讲论的疲困了,必须弄个戏法顽顽。”

  如玉听得要顽戏法,不由的就笑了。于冰向众家人道:“宅内若有大坛或大罐,不拘那样拿一件来,我有用处。”

  少刻,两个家人抱出一青花白地、小口大肚磁罐,约有三尺半高下,周围尺半粗细。放在院中,将上面磁盖儿揭起,于冰向不换道:“将行李取来。”

  不换抱来行李,于冰道:“你可将行李装入罐内。”

  不换见罐口不过八寸大小,一卷行李到有二尺粗细,如何装得入去?听了此话,两只眼只看于冰。于冰道:“看什么?装入去就是了。”

  不换笑着,将行李立抱起来,向罐口上一放,只见那一卷行李,毫不费力一放就入罐内去了。如玉同众家人皆大笑称奇。于冰又向不换道:“你也入去。”

  不换笑应道:“只怕难,难。”

  于冰道:“你试试看。”

  不换笑着,先将左脚一入,已到罐底;后将右脚放入。于冰道:“下去!”

  一语未完,不换已不见了。如玉等看的发呆。于冰道:“连二弟入去。”

  城璧笑说道:“我这汉子粗长,只休要将磁罐撑破。”

  说着,抬起左脚,向众人道:“这罐口只好有我半只脚大。”

  说着,将脚一入,即到罐底,城璧笑道:“有点意思。”

  随将右脚插入。于冰也说道:“下去!”

  一转眼,城璧也不见了。如玉觉得有些怪异,正欲拉住于冰,于冰急到罐前,双脚一跳,已入罐内,形影全无。如玉同众家人跑至罐前口大叫道:“冷先生!”

  只听得罐内应道:“公子保重,我去了。”

  此后百般喊叫,百般道罪,皆寂然无声。众家人道:“大爷不用喊叫,是藉这罐子作由,怕大爷留他,此刻不知走到那里去了。”

  这几个人都奇怪的了不得,还不知是仙是妖,去了到好。

  如玉叹恨道:“是我适才和他辨论,气色不好,得罪了他。你们此刻,可分头于本宅并庄子内外、大小人家、左近寺院中,细细找寻。”

  众家人去了。如玉想到月间有大口舌话,心上甚是疑惧,连嫖赌也回避了。

  正是:
  痴儿不足留恋,见面犹之不见。
  急切想出走法,三人同入一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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