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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覆舟询乡快意对伤心 追友别妻生离成永诀(6)


  原来,自广漠洲屏风岛破后,牛达等逃避金莲岛时,浮金使上大夫烛光天特来聘贺,馈送香珠、玉笔、达心笺、包罗砚四样国宝。那香珠产不夜湖,径寸如荔枝大,平常并五香馨,惟逢污秽时行不正之气,则香味喷发,邪气辟除。那玉笔是软玉造成,放之可为径尺大字,收之可于芥子上画像须眉,千年不秃。那达心笺,系浮金东南峻谷名曰朝华谷,谷后产细藤,生五色垂丝海棠,收其花瓣,于氤氲河漂造成笺,用水书字,以传信息。惟所与者看得明白,他人则见笺不见字。

  那包罗砚,产于悬岩城潭内,任浓磨五色,悉行收入,无迹无影。凡取用财,惟将各色旧笔舔取,要红即红,要黑即黑,青、黄、白皆然,每年只须磨一次。四件皆浮金之宝,因修好多年,且叛贼内亦多浮金犯臣,所以格外恭敬,遣使馈来。因而八方有名远近岛屿洲沙,不下数百,尽来进贡,多有旧时宝史未载者。其中最难得的曰祥光屏。此宝乃尾闾峰上神蚌壳,虽每年退落一次,俱系碎细粉屑。惟君圣臣贤,风淳俗美,始有全壳脱下。

  本年九狮岛捞得一块,不敢收藏,遣首领进来,长计七尺,宽计四尺,厚计三尺。其阳面光明如镜,夜则百步之内雪亮如昼。

  照人却有影无形,面目不分,肢体不辨,惟五脏六腑显然,疾病皆见;其阴四面黝黑,凡山川草木、花卉鳞介、禽兽蛇虫之类,奇形怪状,无不备具,过于九鼎。其间最怪者曰百物备,又名百味备,产无苇岛上,体圆如瓮,有五角,分五方,凡百房,每房各得一物之味,任凭多刳,随即长复。惟百房兼取,则随风消化。仅有心存,置于岛顶,受风雨精华十年复原,又可刳取。相传是伯公所化,上天因其谗杀忠臣,丧君灭国,一沉不足以蔽其辜,故罚永远受凌迟之罪。其余返魂香、消愁树、还少藤、易筋草之类有益于人者,不胜屈指。

  当时,岛主欣然道:“寡人并无大德远被岛屿,今咸来庭。寡人欲昭告于太庙,诸卿以为何如?”

  太史独孤中立道:“八方屿岛各将夙昔求而不得之宝进上,臣窃谓各宝系稀罕之物,然非如仁、义、礼、智、信之不可须臾离失。今遐迩各处,咸尽其悦服之诚,争趋进献,实德政仁声远被广播所致。自立国以来,未有之事。但岁谨饥,民户未复,寇乱疮痍未平,诸匪犯尚未授首,昭告之后,必布示远近,须无毫末未协。观之此时,尚未可行也。”

  岛主闻言而止。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诸犯尽擒,岛主记其前言,是以一并命行。再问武侯道:“寡人欲爵陆相公,不识可否?”

  武侯道:“秀夫忠贞才干,俱可托付,但此刻心神未定。昨日臣诱之,彼以曾与广望君订定,待来都时晤过,则回五沙守陵。”

  岛主道:“此事另有办法。寡人使太监召见,以慰思慕。”

  武侯道:“臣去召之。”

  岛主喜道:“又劳先生。”

  武侯出朝。回府到书房内见陆秀夫道:“主上思慕甚切。”

  陆秀夫道:“凡入亲友之室,尚请其尊长拜见。岂有践其土而不朝其君乎?但身有重孝,心乱如麻,殊为不便。”

  武侯道:“见面议之,应无不从,先生其毋吝步。”

  陆秀夫道:“明公之命,安敢有违!”

  武侯乃携手共载入朝。陆秀夫见着岛主,哭拜于地,岛主慌来扶起,慰道:“相公之苦,寡人尽知。武侯、广望君皆上国来者,其志相同,其事相类,寡人皆暂屈辱,相公其肯降格同寡人游乎?”

  秀夫泣道:“忠臣不事二君。主上不弃外臣,外臣何颜贪禄辱身,以贻先人羞乎?”

  岛主道:“如武侯、广望君,寡人俱不敢以臣位屈。虚其名号,有政则咨,平居皆如友朋。后因以公主妻二子,始有尊卑之别,武侯初到尊为客卿,今相公不弃,敢亦以客卿相屈?另于五沙岛建造陵寝,立名哀陵,设太监二名,洒扫小监十名,护守军士百名,岁时遣祭,以代相公之劳可乎?”

  武侯道:“主上爱恤体谅培植远臣,可谓至矣!”

  陆秀夫道:“臣蒙恩抚恤,岂敢再辞!愿守陵三年,然后从事,此其一也。客卿名号,断不敢当!武侯学贯天人,明如皓月,臣乃萤火之光,相悬奚止天壤,此名何敢妄居?”

  武侯道:“先生不屑居此,可另议名位。守陵三载,虽尽先生之心,然何若内监、军士岁时遣祭之永远不替乎?计此地三年,中华十五载;中华三载,当此地七月六日耳。先生其以七月六日终丧可乎?”

  陆秀夫道:“既在此地,安敢又较中华月日?”

  岛主道:“寡人另有调停。南城门外,左有山庄,旧为行宫,后始移去。庄内颇静,且多逸景。南边楼台宏敝,犹存有殿。宋主死社稷,礼当尊崇。”

  今设宋主神位于中,相公于彼守丧,暇时修正国史。有所召问,入朝则以常服,往彼则以丧服,如何!”

  武侯道:“主上曲为周旋,可谓极矣,先生亦不必辞矣。”

  陆秀夫谢道,“受恩高厚,捐躯莫报!”

  岛主大喜,命司礼大夫,于山庄依古礼仪制备办。武侯同陆秀夫辞出。

  司礼、司寇二部大夫呈上告庙仪注、寇犯罪由二册。岛主展阅仪注册,即批如议。阅寇犯册,问道:“各犯名下注‘受钱伤被擒’,何也?”

  墨珠奏道:“冰珠之长子继祖,天生矫健,幼时武艺深通,欲求广望君传授飞丸,广望君见其带有青钱,戏道:‘汝能用钱于五十步打没门环兽眼,百无一失,彼时告知。’继祖遵命,退回即立竿于十步内习练。日视竿节,夜燃香头,遂步而移。载半工夫,能于五十步内标打眉目,无分毫差错。请广望君看验。广望君道:‘此亦无敌矣!何用他为?’并不传授飞丸。继祖加意习练,使击树木,钱尽钉没,名曰飞钱入木。后以药水煮钱,标中见血,人俱麻倒。今贼匪面注受伤,定系金莲瓣子为甲,身上不得击入,乃专取面部耳。”

  岛主喜道:“技至此乎?来日察验,便知真假。”

  岛主正欲退朝,只见黄门官呈上本章,奏道:“有韩继祖追擒逸犯,船到西偏,知已全获,回朝见驾。又有强弩将军武略自汇源城飞章上奏。”

  岛主命韩继祖入朝见毕,岛主展看武略本章,惊道:“据武略奏,广望君不知逸犯擒获,向前穷追,多天未返。武略使校驾船,分头四处追寻,俱未得遇。现在飞檄沿边员弁寻报,先此奏闻。寡人想,海洋茫茫,设有覆舟,将何以处?可急召延武侯商议。”

  侍卫值班乌修,奉命飞奔驸马府,召武侯入朝。岛主将武略本章交看。武侯掐指道:“据数看来,韩速已登彼岸,不在水中矣。无烦圣虑!”

  西青道:“墨珠卜《易》,判断无差,请命卜知!”

  岛主命墨珠道:“汝试呈其繇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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