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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悲歌一曲招贤士 国倾家亡出杰人(2)


  说毕,亦向东飞跑追马。审琦家丁俱怒道:“这个畜生,太无情礼!韩爷平素轻老爷,连小厮亦如此放肆,情殊可忍?”

  审琦恨道:“今朝不报宿仇,更待何时?可将马匹长枪来!”

  家人取到。

  审琦原系骁将,虽遭倾跌,亦未伤损,立刻上马,提枪加鞭向东,道:“且先杀此匹夫!”

  追到月华街韩府门前,并不见袁缓踪影。乃直驰过去,转出阳明巷,只见都指挥飞奔前来。

  审琦惊恐,掣转马头,往南而走,闻得后面喊道:“都指挥且住,相公请回朝议事!”

  隐隐似王彦升声口。转而望见彦升带斧加鞭,心已明白,视都指挥徒步,手无寸铁,身无片甲,乃回马挺枪迎上,当心直刺。

  却说韩都指挥朝内飞步回家,当下石守信见了吃惊,向众心腹道:“我等平素所畏者,只韩通耳。今形情如此,心必不服,大事犹未可知!”

  诸人失色,守信抚王彦升之背道:“赵公平素待君何厚,韩都指挥倔强当除,吾使健校相助,此君建功之日也!”

  彦升踌躇未对,守信催道:“韩公若非抱恙,诚不可近,而今病躯空手,有何能为?如再迟疑,此功为他人得之,君将何颜以见赵公?”

  旁边史圭、石汉卿向前道:“我等齐去。”

  彦升乃奋然提斧上马,同众追来。远望韩都指挥如奔疾走,连连诈喊。仍不停脚,乃加鞭骤马追来。

  都指挥素知彦升为赵氏心腹,只作不曾听得,仍然疾走。将进阳明巷,忽有飞骑劈面冲至,枪已到身,急斜闪开,将枪杆夹住,双手执着,直夺过来,审琦几乎坠地,只足挂镫跑去。

  这边彦升等早到,举斧就劈。都指挥将断枪拨开,顺势扎去,彦升急拦,早中马肚,马立倒,彦升立刻滚跌下来。都指挥复挺枪刺入,史圭恰到,飞戟挑脱,彦升逃去。

  这时,石汉卿等率领步骑又至,团团围住。都指挥独力支持,奋怒将史圭右眼划破。奸党兵将虽屡刺倒,自身亦受重伤,得空便向汉卿撞去,锋利穿通右腿,汉卿忍痛将鞭迎面飞击,双手连身抱住枪杆不放。都指挥方架串隔落,彦升换马又到,自后使斧尽力砍下。都指挥闻风,急将头闪开,右臂已为砍断,乃弃枪拾鞭,扭转身来击去,正中彦升右肋,口吐鲜血,弃斧伏鞍而逃。不期全云乘虚挺枪,穿袍伤肋。都指挥使鞭飞击,正中全云面门,复掣出金枪,挺立阳明巷口抵敌。只见袁缓带马锤率领家丁寻到,喊道:“老爷请息怒,待小的们攘这群畜生!”

  奋勇向前。石汉卿等见生力军来,各人俱带有伤,乃忙退去。惟有楚昭辅方到不服,要擒都指挥建功,拚命格杀,为家将史美两链锤打落尘埃,众人擒住。扶都指挥上马,收兵回转。来到府中,视伤深重,体无完肤,不能言语,惟张目大呼,齿牙咬碎,恨恨而死。举家痛哭。

  韩夫人唤掌管宁远等,高声道:“此刻非哭时也,老爷已死,眼见得周家天下姓赵,韩家亦不能存留了,尔等愿以死随老爷者在此,不愿者可速行!”

  众人齐声道:“老爷死周朝国难,小的等死老爷家难,亦系殉国,情愿在此同死,作厉鬼,以追贼子之魂!”

  史美道:“死虽情愿,也还要消消这口怨气,再死不迟!”

  众人道:“如何消气?”

  史美道:“我等趁此刻回兵未到,先往赵家杀个罄尽,然后殉国!”

  袁缓道:“老爷之死,皆王审琦盗去骏马,我今去杀王审琦。”

  于是分作两路,各领数十人前去。

  宁远安排将断臂缝好,入殓方毕,只见史美空手回来。宁远问道:“不曾如意?”

  史美道:“到赵家杀了几个家将,赵老夫人逃避,被追急迫,跳入粪坑。我因链锤击之不便,刀又短了,舍之另搜,未再得人。”

  又见袁缓等拿着个十五六岁彩服女子,提着十数颗男妇首级入来,说道:“今日此举爽快!”

  宁远喜问道:“杀的是些什么人?”

  袁缓道:“且将首级排列老爷灵前,叫此女子细细指出便知。”

  夫人乃焚香,命将首级排列灵前。只见那匹骏马,向着灵柩长嘶而倒,登时气绝。夫人呼楚昭辅道:“马知恩义,以死殉主,汝等甘为赵氏,不顾周朝,有愧此马多矣!”

  袁缓剥去楚昭辅衣裳,持刀欲取心肝。夫人道:“不必,可留他传说与诸奸党。”

  袁缓乃止。

  夫人问女子道:“可从实说来,免汝死命。”

  女子道:“妾身王氏,乃王审琦侄女,幼许罗彦环之子,前日招赘,今日会亲。”

  指三白发首级道:“此赵老伯普之母也。此陶表伯谷之母也。此家姑祖母石守信之母也。其余守信之妻、之媳,陶谷、罗彦环之子,王审琦之妻、妾、子女。”

  逐级指明。夫人痛哭,举家大嚎。祭毕,夫人令前后举火,将彩服女子并赤身之楚昭辅推出,闭门焚烧,全家尽节。

  却说宋主即位,欲以忠义励将士,乃赠韩公中书令,并加潞州李筠中书令。

  却说李筠乃周昭义节度使,与周太祖有瓜葛亲谊,忠勇过人,每于战阵,不避矢石,数脱太祖于危险。是以世宗爱重之,升至昭义节度使。只是平生性急,遇事从不停宿。然所莅任之处,皆以治称。现在驻扎潞州,因正月闲暇,命偏裨较射,呼集宾佐酌酒赏箭。闻报朝中命赵都检点将兵御北汉、契丹,喜道:“当今在朝才干最优者,无逾韩、赵二公。此事赵公足以办之,寇兵不足虑也。”

  席间,有从事闾丘仲卿者应道:“朝中才干,诚如公论,然二公志向各有不同:韩公任礼节而率真,赵公托豁大而机警;韩公可以辅少主,赵公不可授大权。今使将兵,恐非国家之福。”

  这仲卿祖籍平阳,年长二十,复姓闾丘,名公,字仲卿,以字行。与少师王朴有世谊,自幼依焉,尽得其道。而尤深研古学,自仓颉以后各种书法,举世莫能知者,俱可意测神悟。

  少师因其好直言,任肝胆,不事韬晦,心常非之。然四方英俊至都中者,俱成莫逆。而张齐贤、曹彬、寇准等尤相推崇。昭义李筠爱重才学,聘为从事潞州。僚佐见其意气孤高,咸蓄嫉忌,因节度与之谋事,每多奇中,所以不能离间。

  当日李筠闻言,变色道:“书生何太多疑,如此安能任将退敌耶!”

  诸人暗哂。正议论间,只见传事官持函禀道:“有朝中副都指挥韩爷,差人飞投急书。”

  将函呈上。李筠接着开拆,又有传事官急报道:“赵都检点在陈桥,将士生变,黄袍加体,拥回作天子矣!举朝归顺,惟有韩都指挥全家殉国。”

  李筠大惊无措,书坠于地,放声恸哭,执仲卿手道:“卿何见事之审耶!报国大事,愿卿为我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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