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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白马寺怀义嫉贤 大峡山羊雷仗义(2)


  武后道:“朕亦知速发精兵,破彼乌合之众,成功甚易。遍想满朝大臣,并非文武全才之士,故朕心忧疑不决。”

  怀义道:“臣观大理寺少卿瞿琰倜傥不凡,才猷拔萃,陛下委以重任,必能立业建功。”

  武后道:“瞿少卿青年有志,才德俱优,朕朝暮咨以国政,辅翼庙堂,岂可使之远出?”

  怀义道:“辅弼朝纲,固云重务,然剿夷贼寇,亦非细事,如委托不得其人,必贻国家大害。”

  武后沉吟半晌,允其所议。傍晚发出圣旨:授瞿琰为清海军经略使,监督正将二十员、裨将五十员、马步精兵五万,外钦赐宝剑一口、令旗一面,便宜行事。清海军十四州、四十七县军兵尽行调遣。所有一应杀戮,不必奏闻。瞿琰见了旨意,反生欢喜,暗思谗佞盈朝,忠良遁迹,久恋于兹,必罹重祸。实时辞朝,文武官员一齐饯别,迤逞领兵前进不题。

  且说这清海地境,春秋时为南越地,三国时属东吴孙权统辖,名曰广州,至唐高祖改郡为州,易名清海。其地脉总百越,山连五岭,夷夏粤区,仙灵窟宅。本州岛所属清远县有一好汉,姓羊名雷,排行第一,乃大罗山猎户,生得脸如锅底,身似金刚,一部落腮胡,两只朱红眼,双臂有千斤之力,凡入山捕兽,惯用一杆纯铁钢叉,重五十余斤,独自一个出入深山穷谷之中,撞着豺狼虎豹,手到成擒;性虽急躁,最有义气。父亲早丧,事寡母劳氏极其孝敬。忽一日早上,羊雷见天色晴明,吃了酒饭,倒提着钢叉,取路往峡山上来,寻觅野兽。

  行了十余里山径,看看走至岭上,忽听冈侧树林里人声喊叫“救命”!羊雷忙奔入一步看时,只见两条大汉,腰里插着刀斧,将一个后生背剪绑了,正待下手,见羊雷撞到,吃了一惊。羊雷大喝道:“青天白日,汝两个在此杀人,莫非谋财害命么?”

  一大汉道:“冤有头,债有主,我等与这厮系杀父之仇,在此报冤。客官你自请行路,莫要多管!”

  那后生高声叫屈,喊道:“爷爷救命,这两个是我义男,骗我至此杀害。”

  羊雷再欲诘问,只见那条大汉怒目拔刀,待要照后生面门劈下。羊雷大喝一声:“慢着!”

  一钢叉戳去,将执刀大汉兜胸脯搠倒。这条大汉叫一声“阿呀”!转身便走,被羊雷赶上,一叉柄打翻……慌忙替后生解了绳索,扶起问其原故。后生道:“某姓潘名厓,祖居三水县,家颇富饶,每往两浙收买缎匹生理。这二贼是某家生子,一名潘屿,一名潘鹿。三日前好端端同出门来,行至此间,陡起凶心,将我捆倒,不是偶遇尊驾,这一个命早已归阴。”

  羊雷道:“义男谋害家主,其中必有委曲。”

  向前看那二人时,那一个胸脯中叉的闭眼擎拳,早已气绝;这一被叉柄打伤的,昏晕方苏。

  羊雷一手抓之,喝道:“汝好好将谋杀家主根源对我实说,姑留一命,送官缓处。稍若迟延,不吐真情,照那贼样子,兜心也是一叉!”

  原来被戳死的名潘屿,这人名潘鹿。当下潘鹿哀求道:“待小人直说,乞好汉饶命则个。”

  羊雷同潘屿坐于石坡之上,令潘鹿跪下快讲。潘鹿道:“小人奉二伯爹并主母之命,几次令我二人谋害小官人。小人念主仆之情,不忍下手。”

  羊雷怒道:“好胡说!自古道:六耳不同谋。设计杀人,是那暗中暧昧事体,怎有主母、伯爹数人计议之理?总属荒唐!”

  “咄”的一声,跳起身来,提叉便搠。潘鹿叩头道:“待小人细说便是,求好汉见饶。”

  羊雷怒目切齿,倒提钢叉,喝道:“快讲,快讲!倘有一字虚诈,教汝顷刻身亡!”

  潘鹿道:“家庭事务,小官人在此,怎敢调谎?二伯爹乃小官人嫡亲伯伯,彼有三子,因家事不及小主,几遍价要承继一子过来,小主不允,记恨于心,故此屡生谋害。近来小主母因小官人在浙西娶了一妾,暗怀忌妒,况小官人出外日多,小主母暗与伯爹第三子通奸,故两下合计,谋杀小主,一来占了家资,二则一窝一处的快活。先与我二人二百两银子,杀了小主,找银八百两。此是真情实迹,求好汉饶放草命。”

  羊雷问潘屿道:“这言语可不假么?”

  潘屿道:“小可先人与凶伯同胞。先祖存日,将财产一般分析。先人善于经营,十年之间成了万金家计。凶伯尚气好讼,将千金之产浪费大半,要。把兽兄承继。奈寒家通族不允,以致仇恨生谋。况近日贱荆举止异常,窥其动静,似有外情,或两恶相济,暗谋杀害也。”

  羊雷道:“尊府价仆共有几人?”

  潘屿道:“苍头、小厮、男女等不下三十余人。”

  羊雷道:“价婢如此之多,令伯何独用这二人?”

  潘屿道:“此二奴之父,原属兽伯。因彼家道萧索,复归与我。”

  羊雷道:“据此参酌,的确无疑。然此事关系甚重,难以容忍,且到草舍一饭,同往敝县首明,再赴上司告理伸冤。”

  潘屿拜谢。羊雷掘土将潘屿尸首埋了,把凶器交与潘屿,理条绳子,吊了潘鹿,一同复回原路,到羊雷家里来,对母亲说了,忙忙地整办酒饭,搬将出来,满案上都是些野味:鹿脯、虎、麂肉、兔腊之类。二人饱吃一餐,又拿酒饭与潘鹿吃了,径取路往清远县来。

  到得县前时,天色已暮,把门人役问了备细,且在衙前伺候。少顷,知县坐晚堂,皂甲将三人带入,跪于厅下。潘屿、潘鹿一齐叫屈。知县道:“汝三人夤夜声屈,却为何故?”

  潘屿把伯子、浑家合家谋害并山岭偶遇羊雷救命情节,没头没绪的说了一遍。县官喝道:“山径杀人,事体至大,听汝言语含糊,难以凭信。”

  羊雷跪上案前,禀道:“这人姓潘名厓,系三水县缎商,有嫡亲伯子与他浑家合计设谋,将二百两银子贿嘱义男潘屿、潘鹿二人,于峡山岭下将家主捆缚,正要下手,彼时小人上山打猎,偶从岭下冲出,救了潘屿,路触不平,已将凶仆潘屿搠死,尚存潘鹿为证。这是爷台所辖地方,小人和潘屿先行首明,以为日后伸冤张本。”

  大尹道:“他家义男在山僻间谋杀家主,刚刚又被尔冲破。既然冲破,只应救了潘屿,拿此二仆见我,审断定罪,才是个道理。怎么为救一人,反又杀死一人?今复乘夜出首,希图脱罪,事迹涉疑,难于准信。”

  羊雷听罢,不觉嗔目上视。未知怎生回答,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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