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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黄鼠数枚神马伏 奇童三矢异僧亡(1)


  诗曰:
  杰然一骑若飞腾,绝影穿云德并称。
  啧啧小鼷初奋迅,堂堂大将即成擒。
  虏酋激怒亲冲突,悍秃邀锋荡战尘。
  神弩漫施成伟绩,羽书献捷达宸京。

  话说骨查腊败阵逃窜,又被秋侨刺了一戟,弃盔而奔,行至金泉山脚之下,被一汉手持木匣阻定去路,双手揭开匣盖,匣里突地跳出一串黄鼠来,满地打滚。骨查腊那马见了,蓦地里打了一个寒噤,浑身黑毛根根竖起,把四只蹄子一堆儿蹲倒,伏地不动。骨查腊心慌,挥鞭乱打,那马紧紧闭着两眼,莫想他移得一步。那汉子就是关赤丁,喝叫军汉一齐攒杀上来。骨查腊下马抵敌,一连砍翻十余个官军。关赤丁臂伤一刀,死不肯退。骨查腊怒目嚼齿,横冲直撞,拼命杀出。众官军渐渐遮拦不定,恰好秋侨从后赶来,大叫道:“莫放走了骨贼!”

  骨查腊转身步战,未及一合,被秋侨一戟刺中左膊,弃枪便走。

  众官军围住捉了。关赤丁大喜,一霎时血冲上来,晕倒在地。

  秋侨忙下马搀扶,敷上金创药,扎缚定了。关赤丁渐渐苏醒,唤人急放去黄鼠,那墨顶战马突然跃起,长嘶驰骋不已。秋侨飞身跨上,先自入城报捷去了。关赤丁一行人马监辖骨查腊,取路回果州来。利厥宣、喻铎等军马半路接着,不胜快乐。正是:鞭敲金镫响,齐唱凯歌回。夫人龙氏令将骨查腊加上刑具,发入大狱监禁,待擒番王部落,一并解京。就于官厅设宴,瞿琰主席,陪秋侨、利厥宣、关赤丁、喻铎饮酒庆贺;以下大小将士、军校,尽行犒赏。秋侨等饮酒之间,细问:“此马见了黄鼠惊伏不动何也?”

  关赤丁道:“这马名墨顶,出于西番哈烈国中,神捷善行,路遇虎豹则相斗,逢蛇虺必践啮,渡水登山,如行平地。但所畏者,惟黄鼠耳。”

  秋侨道:“看这黄鼠,尖嘴薄舌、鬼势贼形之物,有甚技能,马反畏之?”

  关赤丁道:“西番黄鼠与中国不同。那鼠扁头搭耳,细齿长唇,吐舌如蛇,飞行似箭,穴于沙土之中,遍处皆有。黑夜间钻入马耳内,扑食其虱,直钻耳根深底,其虱不尽不止,故马屡被鼠伤,血肉淋漓,数日不吃水草,伤重死者有之。凡牧马番奴,白昼寻睡,夜则坐守。特觅咱这里黄鼠骇之,畜生果惊伏不动。

  北方俗谚云:君子弱白丁,良马畏黄鼠。咱收买马时,番人说知其故。若非此法钳制,必被骨查腊走脱矣!”

  秋侨道:“凡天下至凶之物,必有制伏者。聆君之言,足广识见。”

  瞿琰离席劝酒,大吹大擂,吃得酩酊大醉,各自归帐安息。

  次日,秋侨、瞿琰、利厥宣同往龙门州来,令喻铎守护城池。关赤丁金创疼痛,不能行动,留于州衙调治不题。

  再说刘总督被番王哈云撒密、洞贼骨查腊前后围定,水泄不通,城内粮食不敷,和卞刺史计议,逐日散与众军士食用,权恳缙绅大户借办支给。欲待求取救兵,又闻胡统制败殁,骨查腊截住来路,无计可通,终日设策布置,安慰将士等用心守护,卞刺史昼夜上城监督。哈云撒密令番军布起十数部云梯,飞拥傍城。卞刺史用火箭、火炮、火铳击放烧毁云梯,番军才退。哈云撒密又开掘地洞,穿城而进。卞刺史将铜锡熔化成汁,从城上浇下,番军焦头烂额,伤者甚众。哈云撒密大怒,急造飞楼数十间。其楼高四丈五尺,方围一丈八尺,上中下分为三层,上层为一将镇守,中层拨精勇番军五十名,下层用铁裹车轮八个,选力大善走番军八人推御,楼前用生牛皮帐遮蔽,以避箭矢。每人皆持长枪利戟俟候,待下层运动铁轮,飞奔近城,可一拥杀入。卞刺史早已见了,一夜之间制造石炮待之。其石炮用木为架,插于城上土中,架中直竖大竹一条,竹梢挂一大篮,内贮大小乱石数百斤,将竹梢坠倒,每一炮选勇士二十人守之,吩咐依法施展。

  次日平明,番军阵内一声号起,数十座飞楼一拥而来。官军急发石炮击之,飞楼中炮,尽被打碎,番阵军将大半跌死于楼下。哈云撒密撤围退去,城里宁静数日。

  看看粮尽,刘总督、卞刺史尽夜经营,奈何计穷力竭,只待城破,一死报国。当下又闻喊声喧振,探马报喻统制出军,与骨查腊大战。刘仁轨便欲统军助阵,卞刺史道:“骨贼这厮奸狡多谋,倘虚张声势,诱我出城,猝然掩至,饥饿之士,何以当之?不如坚守,再探实信,助战未迟。”

  刘仁轨依允,按兵不动。次后喊声渐息,刘仁轨方才放心。终日坐于城楼之上,伺察动静,远远见一披发郎君,身骑黑马,似云飞电掣而来,顷刻已临门下,细视之,乃义弟瞿琰也。忙令开城,放入相见。

  瞿琰对兄献捷,刘仁轨道:“果州到此较远,贤弟何能速至?”

  瞿琰道:“小弟所乘之马,即骨查腊千里神驹墨顶也,故片时得见哥哥。秋伯父等傍晚会晤。”

  刘仁轨大喜,接卞刺史相见,忙备下筵席等候。直至初更将尽,秋侨等一行人方到。刘仁轨延入公厅,礼毕坐定,各叙寒温间阔之情。

  刘仁轨逊座,一一把盏相劝。利厥宣道:“赖督爷虎威,歼灭骨贼。番军败去报知,哈云撒密必激怒速战。闻他部下有两员大将:山五郎、红鸠尼,猛勇难敌。若设计除此二人,哈云撒密父子之首可立献于麾下。”

  秋侨道:“老夫髯鬓虽苍,幸膂力不减于昔日,冲锋决战,犹可当先。”

  卞刺史道:“那两员番将,只可智取,不能力敌,必须预定埋伏,佯败诱之,庶几可擒。”

  刘仁轨道:“虽闻其勇,未经面战。明日大小将士齐出,试探一阵,再行调度。”

  利厥宣道:“督爷所言甚明,只索打点出战。”

  合众计议已定,不题。

  且说番王哈云撒密闻报骨洞主被擒,番军败殁,急唤哈云一喃、山五郎、红鸠尼等商议攻城。红鸠尼愿充前锋,山五郎为副,哈云一喃合后,部领全队番军卷地而来。刘仁轨拨利厥宣、秋侨合城将校,开四门接战。两军相遇,各各布成阵势。

  刘仁轨亲自立于门旗下左首,卞刺史右首,瞿廷柏、利厥宣、秋侨等一班战将俱勒马于两胁之下候战。只见对面皂旗迎风飘豋,鼓声振处,两员番将跃马而出。刘仁轨举目看时:冲锋番将,彪形却似金刚;突阵黎,幻体宛如罗汉。一个圆睁怪眼,光头盘绕青筋;一个倒竖虎须,满面生成杀气。

  泼风刀光芒耀日,浑铁杖举动生风。一个穿赤焰大袖褊衫,一个着绿锦扣身战袄。橐内皆悬电影,韬间俱挂雕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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