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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真节烈逢狼狈接木移花(2)


  紫宸道:“龙门失跃后尚可期;姻议多乖,或亦定数。今日弟适有兴与兄一樽浮白,醉藉枫林,或可转颦为笑。”

  说罢拉了儒珍,一同出门而去。

  两个于路说说笑笑,不觉的行近秋遴后园。紫宸立住道:“此有酒楼,倒也幽洁。与兄畅饮几杯,以佐游兴何如?”

  因叫剑童先与酒家说了,随和儒珍登楼而饮。儒珍道:“弟尚未与吾兄软足,反蒙招饮,得无颜厚乎?”

  紫宸道:“忝在知己,何出此言。恐沽来之酒,不足将敬耳。”

  两个饮至半酣,儒珍告止。紫宸大笑道:“人闻吾兄酒战,觉得肠胃俱枯。今日闲暇,正欲大开酒海,一较胜负,明日赋‘阿谁扶上马,不记下楼时’之句嘲兄,方快生平。奈何旗鼓尚未相当,即思鸣金收军耶?”

  儒珍也笑道:“若论文章旗鼓,吾兄有如此之笔,弟或少逊一筹。至于壶觞楚汉,弟带酒鬼赴阵,当亦所向无前。”

  紫宸道:“些小酒鬼,真一靴尖踢倒耳。”

  儒珍笑道:“酒鬼虽小,却甚是轻捷,未必一时容易踢倒。”

  说罢大笑。遂满浮绿蚁,大施豪饮,果是酒逢知己,话得投机。饮了一会,那儒珍已颓然酩酊。紫宸又叫剑童斟下巨觞相奉,儒珍接过,一吸而尽,掷杯大笑道:“小弟之酒鬼,今番跌倒,化作酒龙飞舞矣。”

  一头说,一头乜着醉斜眼,靠在桌上已沉沉睡去。

  紫宸见儒珍醉卧,不胜大喜,忙叫剑童算还店账,将儒珍负了,一径来到秋遴家花园后门,只见秋遴早已开着园门,在那里探头探脑的望。紫宸笑道:“兄真有心人也。”

  秋遴也不回言,竟招呼剑童负着儒珍,一直来到书房楼上,放卧床内。儒珍因是醉极,全不知觉,竟便酣然睡去。秋遴将锦被展开,替他盖好了,轻轻放下帐子,又将房间锁上,复同剑童下楼。来到园门首,只见管园的扯住紫宸,在那里乱嚷乱叫道:“分明是个白撞贼,晓得我家大相公今晚在这楼上做洞房,有财想,所以在此探头探脑,思量要偷些儿物事。且同我到老爷面前去问你,看是个做相公的不是。”

  秋遴看见,忙上前喝道:“好瞎眼的狗才!这是钱塘县苏老爷的大相公,和我相公至交好友,敢这等放肆,还不叩头!”

  管园的见说,惊得忙放手,叩头道:“小人不知冒犯,但相公既是我家大相公好友,该从前门来,如何走这后门,以致小人得罪。”

  秋遴道:“你不快走,在此多说怎的!”

  管园的应声而去。秋遴笑道:“倒是小弟得罪了,如今这事,虽是半把妥协,明日还须吾兄到舍,做个排难解纷之人哩。今恐招摇耳目,倒不相留了。”

  紫宸点头会意,便拱一拱手,同剑童别去。秋遴亦锁园门而入。

  原来这都是秋遴的计策,使紫宸佯为不知,诱醉儒珍,预纳在自己洞房之内,等待蔡小姐嫁来,要撮合他两下仍完旧好之意。故自己先假作做有病,心烦欲呕。因将洞房远做花园之内,不许一人人房吵闹。而儒珍在内,亦竟无人知道。这正是;

  曾从管鲍见分金,又见交游王与陈。
  晴里用心全大义,良朋不愧列人伦。

  且不说陈秋遴用计,只等蔡小姐花轿临门。再表蔡若兰,自闻他父亲寒王氏之盟,另许陈秋遴之后,寝食俱废,终日长吁短叹。看看玉容憔悴。其志百方劝慰,只是寻死觅活。其志见此光景,亦追悔前番孟浪,但事属已成,亦无如何。那日忽闻报选宫女,心下着忙,又见女儿日夜啼哭,就催陈宅作速完姻,以毕儿女之债。自却忙忙打点遣嫁之事不提。

  早有侍女红渠走报若兰道:“老爷因见外面点绣女,家家户户俱已婚娶。陈家也来催亲,已定明日是小姐吉期了。”

  若兰见说,长叹了一声道:“什么吉期,分明是我的死期了。王生王生,非妾薄情,不能保此身命,全你之愿。奈你文星太暗,致生不测。妾今时事相逼,此生恐难再面,竟成永别矣。”

  说罢,泪如雨下,娇绡从旁劝道:“老爷亦不过爱小姐千金贵质,故不忍与寒素之家。小姐又何苦如此,有负老爷的好意。岂不闻在家从父乎?”

  若兰见说,冷笑了一声道:“汝言大误矣。在家从父者,女子理无自主婚姻,须待父母之所择定者而从之。虽贫穷卑陋,亦终身莫改,方是在家从父。今弃一诺于贫贱之交,而再择于礼义之外,是乱命也,又可从乎?”

  娇绡道:“虽然如此,但每见须眉男子。尚且不能成全礼义,何况闺阁之内,那里拘得许多。且小婢微闻王生饮酒猖狂,以致今科不中,兼之一贫如洗。小姐嫁去,难道竟受饿不成?今老爷另许之陈生,青年解元,他日功名难量,正和小姐天然一对佳偶,又何苦苦恋此寒酸,为无益之忧耶。”

  若兰色愠道:“自古红丝一系,千金莫易,虽田姑村妇,亦知从一而终之义,岂有礼义之家,而作无礼义之事。我因汝知心着意,故十分抬举于汝,今汝以何等样人待我,岂不知我心如铁石耶。汝勿多言,徒添我恼。”

  娇绡泣道:“非娇绡敢多言冒犯,因见小姐十分愁损,故进逆耳之言相劝。但如今王宅之盟已寒,陈门之娶又迫,必须预为之计方妙,不然如何了局?”

  若兰道:“当此之际,有甚预为之计?此身本属王门,惟以一死归之,便是我蔡若兰的了局。”

  红渠道:“小姐便从容就义,一死流芳,但陈宅迎娶到门,叫老爷如何发付,岂不要受气?节虽全了,却未免与孝道有亏,还宜从长计议为是。”

  若兰摇首道:“身不自保,何有于他?”

  娇绡道:“娇绡倒有一计在此,上可免老爷鼠牙之患,次可遂小姐不二之心,实为两全,不知小姐肯容纳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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