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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识好歹慈姑怜爱媳 斗口角莽汉虐娇妻(1)


  前回说银屏请宝珠代笔作对,宝珠道:“你且告诉我什么对子?”银屏道:“道韫吟诗,何事三冬飞柳絮。姐姐,你说难不难?”宝珠道:“果然难,我竟对不出来。”银屏道:“姐姐,你总想得到,不要推辞,一定等我求了哥哥,那时令下来,再对就无趣了。”宝珠笑道:“太太你老人家瞧妹妹,没有个顽笑不开口。”夫人笑道:“他明日到你家说话,你也不要饶他。”宝珠道:“听见没有?你可小心些。”

  银屏道:“人家娘自然帮着女儿,没有见过尽替人家说话。”宝珠道:“你也算不得家里人,没多几天,倒给人家去了,还帮你干什么?”夫人大笑道:“狗急的乱咬人罢了,替他对了罢。”宝珠不加思索,说道:“江城弄笛,偏教五月落梅花。”

  银屏拍案叫绝道:“姐姐天才,谁人能及!”谢了又谢,夫人点首得意,众丫环齐声附和。夫人问道:“舅舅升了,这话确不确?”银屏道:“不知道。”宝珠道:“今年夏天,舅太爷请我逛西湖,作了多少诗。”银屏笑道:“你同我舅舅讲得来吗?”夫人一笑。宝珠道,“说起西湖,我有个对子,请妹妹对。”银屏笑道:“又来难我了,请教罢。”宝珠道:“不难,很容易对。月漫西湖,送客绿波留别恨。”银屏应声答道:“春回南国,撩人红豆紧相思。”宝珠大赞。

  夫人笑道:“你两个工力悉敌,真爱煞人。”银屏道:“我那里比得姐姐,姐姐才貌两全,不知哥哥几生修来的香福!”夫人冷笑道:“你哥哥还不知足呢!”银屏道:“怎样?”夫人将昨晚之事,气愤愤的告诉一遍。银屏大为不然道:“这是那里说起!哥哥太不尽情。姐姐这种人,何处去选第二个?也配糟踏的吗!”夫人道:“原是千人一见,我真不知你哥哥是副什么歪心肝!”

  只见绿云进来道:“姑老爷回来了,请小姐呢。”宝珠道:“有甚事么?”绿云道:“只怕是要画么。”宝珠忙忙的辞去,紫云也跟着走。银屏叹道:“他当日在家,是个什么气焰,如今竟肯做小服低,看他有好几分惧怕哥哥呢!”

  夫人道:“怎样不是,一点同他不敢强,就同别人也是温温和和,毫不做作,何尝象个掌兵权的人呢?在我们长辈面前,更知道分量。我虽同他一些规矩都没有,他还是必恭必敬的,我实在心里疼他。”银屏道:“哥哥也该将他要紧些才是。他有个旧毛病,不久还发的,就是征南心血用空了,全要调养,着不得气恼。前天紫云同我闲谈,说他在南方做个梦,明明白白,很不吉祥,后来又遇见过老道士,说他是兰花仙女,花神祠还有他的像呢。赠他一首诗,说他不能长久的意思。我看哥哥也要留点神,如果借事生风,闹出乱子来,如何对得住他呢?”

  夫人都听呆了,半晌说道:“他怎么没有对我讲过呢?”银屏道:“他不肯告诉人,紫云瞒着他讲的。”夫人道,“那也不足信。”银屏道:“娘倒不要这么讲,说破了倒也很象。娘可知道他身上有一股兰花香?这就是个征验。”夫人道:“你且细讲给我听。”银屏就将梦中之事同老道士言语叙述。

  夫人大为惊异道:“如其是真,那怎么好呢?教我老人家,何以为情!”不觉滴下泪来。银屏道:“娘呆了,此刻就悲,烦愁到那一天为止?况且寿命也是借得来的。”夫人道:“我替他多做些福,再教老和尚替他念念长寿经,看好不好?”银屏一笑,点点头。

  不说母女闲谈,再说宝珠进房,文卿道:“那里去的?”宝珠道:“在太太房里。”文卿道:“有人请我画一幅岁朝画,我不耐烦画,又不好回他,请你替我代笔罢。”宝珠道:“我画的没有你好,而且笔路不同,这种冷天,不如回他好。”

  文卿冷笑道:“我教你的事,不会爽快过一次。不画罢,并不一定求你!”宝珠道:“我不过说的话,你定要叫我画,我敢回个不字吗?”文卿也不回言,走了出去。心里正有气,又被夫人教人唤进去,痛斥一番,凑成十分大怒,回到房中,不言不语的一脸秋霜。

  宝珠只当他还是为岁朝图,偷眼看看他,心想招呼几句。见他那严厉样子,倒不敢开口,吓得深浅不是。又见他摔这样砸那样,打鸡骂狗的,闹个不清,宝珠只得说道:“我也没有说不替你画,一点小事,也值得生气?你说要画些什么,我顷刻替你画。”文卿道:“不希罕,谁要你假殷懃?你小心些,停回看我算账呢?”宝珠忙又陪笑道:“好哥哥,是我不是,你难道不看一点情分?”说着,扯过文卿手道:“画工笔罢,你去指点我。”

  文卿大怒道:“我看不惯这种贱相,好不尊重的东西!”说罢,手一摔,宝珠这对窄窄金莲,如何站得稳?跄了多远,幸亏紫云、红玉两个扶定。宝珠靠在桌边,双泪交流,一言不发。文卿已走出房,宝珠不免痛哭起来,紫云等劝了好一会才住,就躲在床上纳闷,连饮食都不吃。

  到晚文卿进来,闭上房门,发起狠来,将宝珠叫了站在面前道:“我有句话问你,你这个紫云也该教训教训。”宝珠低着头,不敢回答。文卿道:“他专会搬弄是非,你可知道?”宝珠诧异,只得说道:“那里来的话,他从来不是这个人。”文卿厉声道:“我难道冤他吗?”宝珠吓得倒退几步。文卿大呼紫云,紫云答应,战兢兢站了过来。文卿骂道:“好大胆的奴才,你敢在太太面前挑唆!我昨日怎么得罪你小姐了?你这奴才,信口去胡说,我难道怕你主仆两个狼狈为奸吗?”

  紫云答道:“姑老爷别生气,听婢子告诉太太怎么晓得的,叫了婢子去问,我原隐瞒不敢说,当不起太太再三追问,不容婢子不说,这是太太追问,并非我敢去多言。总要求姑老爷原谅,实在不能怪婢子。”文卿道:“胡说!既是你说的,就是搬弄是非。你只好在你松府里这个样儿,我姓许的家是不行的,你少要胡涂,那大架子使不去!况且昨晚事,今早太太怎么就知道呢?不是你,说是谁?”

  紫云道:“姑老爷真冤枉死了,你只管去问太太,如果一开头是我讲的,听凭姑老爷处置。”文卿道:“不知分量的奴才,还同你对是非么?你倒认不得自己了,还当你是从前的身分吗?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利害呢,要叫你们死,一个也不得活!”又冷笑道:“竟忘却自己是个女人了,你们这些奴才,不打是不怕的!”取过一支戒尺,对宝珠道:“替我结实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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