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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假认真参按院反令按院吃惊(2)


  果然过了两月,新按院冯瀛到了。过公子就出境,远远相迎。及到任行香后,又备盛礼恭贺,按院政事稍暇,就治酒相请。冯按院因他是座师公子,只得来赴席。饮到浃洽时,冯按院见过公子意甚殷勤,因说道:“本院初到,尚未及分俸,转过承世兄厚爱。世兄若有所教,自然领诺。”

  过公子道:“老恩台大人,霜厉雷厉,远迩肃然,治晚生怎敢以私相干?只有一件切己之事,要求恩台大人作主。”

  冯按院问道:“世兄有甚切己之事?”

  过公子道:“家大人一身许国,不遑治家,故治晚生至今尚草草衾裯,未受桃矢正室。”

  冯按院听了,惊讶道:“这又奇了,难道聘也未聘?”

  过公子道:“正为聘了,如今在此悔赖。”

  冯按院笑道:“这更奇了,以老师台门鼎望,赫赫岩岩,又且世兄青年英俊,谁不愿结丝萝?这聘的是甚么人家,反要悔赖?”

  过公子道:“就是兵部水侍郎的小姐。”

  冯按院道:“这是水居一了。他今已谪戌边庭,家中更有何人作主,便要悔赖?”

  过公子道:“他家令堂已故了,并无别人,便是小姐自己作主。”

  冯按院道:“他一女子,如何悔赖?想是前起聘定,他不知道。”

  过公子道:“前起聘定,即使未知,新近治晚生又自央人为媒,行过六礼到他家去,他俱收了,难道也不知道?及到临娶,便千难万阻,百般悔赖。”

  冯按院道:“既是这等,世兄何不与府、县说明,叫他撮合?”

  过公子道:“也曾烦府、县周旋,他看得府、县甚轻,竟藐视不理。故万不得已,敢求老恩台大人铁面之威,为治晚生少平其闺阁骄横之气,使治晚生得成秦晋之好,则感老恩台大人之嘉惠不浅矣。至于其他,万万不敢再渎。”

  冯按院道:“此乃美事,本院自当为世兄成全。但恐媒妁不足重,或行聘收不明白,说得未定,一时突然去娶,就不便了。”

  过公子道:“媒妁就是鲍父母,行聘也是鲍父母亲身去的。聘礼到他家,他父亲在边庭,就是他亲叔叔水运代受的,人人皆知,怎敢诳渎老恩台大人。”

  冯按院道:“既有知县为媒,又行过聘礼,这就无说了。本院明日就发牌,批准去娶。”

  过公子道:“娶时恐他不肯上轿,又有他变,但求批准治晚生去入赘,他就辞不得了。”

  冯按院点头应承,又欢欢喜喜,饮完了酒,方才别去。

  过了一两日,冯按院果然发下一张牌到历城县来,牌上写着:

  察院示:照得婚姻乃人伦风化之首,不可违时。据称,过学士公子过生员,与水侍郎小姐水氏,久已结缡,新又托县为媒,敦行六礼。姻既已谐,理宜完娶,但念水官远任,入赘为宜。仰该县传谕二姓,即择吉期,速成嘉礼,毋使摽梅愆期,以伤桃夭雅化。限一月成婚,缴如迟,取罪未便!

  鲍知县接了牌,细细看明,知是过公子倚着按院是父亲门生,弄的手脚。欲要禀明,又恐过公子怪他;欲不禀明,又怕按院偏护,将水小姐看轻,弄出事来转怪他不早说。只得暗暗申了一角文书上去,禀道:

  本县为媒行聘,虽实有之。然皆过生员与水氏之叔水运所为,而水氏似无许可之意,故至今未决。蒙宪委传谕,理合奉行,但虑水氏心贞性烈,又机警百出,本县往谕,恐恃官女骄矜不逊,有伤宪体。特禀明,伏乞察照施行。

  冯按院见了,大怒道:“我一个按院之威,难道就不能行于一女子!”

  因又发一牌与鲍知县,道:

  察院又示:照得水氏既无许可,则前日该县为谁为媒行聘?不自相矛盾乎?宜速往谕!且水氏乃罪官之女,安敢骄矜!倘有不逊,即拿赴院,判问定罪。毋违!

  鲍知县又接了第二张宪牌,见词语甚厉,便顾不得是非曲直,只得打点执事。先见过公子,传谕按君之意,过公子满心欢喜,不消托咐。然后到水侍郎家里,到门下轿,竟自走进大厅来。叫家人传话,说本县鲍太爷,奉冯按院老爷宪委,有事要见小姐。家人入去报知,冰心小姐就心知是前日说的话发作了。因带了两个侍婢,走到厅后,垂帘下立着,叫家人传禀道:“家小姐已在帘内听命,不知冯按院老爷有何事故,求老爷吩咐。”

  鲍知县因对着帘内说道:“也非别事,原是过公子要求小姐的姻事,一向托本县为媒行聘。因小姐不从,故此搁起。今新来的按台冯老大人,是过学士门生,故过公子去求他主婚,也不深知就里,因发下一张牌到本县,命本县传谕二姓,速速择吉成亲,以敦风化。限在一月内缴牌,故本县只得奉行。这已传谕过公子,过公子喜之不胜,故本县又来传谕小姐,乞小姐凛遵宪命,早早打点。”

  冰心小姐隔帘,答应道:“婚姻嘉礼,岂敢固辞?但无父命,难以自专,尚望父母大人代为一请。”

  鲍知县道:“本县初奉命时,已先申文,代小姐禀过。不意按台又发下一牌,连本县俱加督责,词语甚厉,故不敢不来谕知小姐。或从或违,小姐当熟思行之,本县也不敢相强。”

  冰心小姐道:“按院牌上有何厉语?求赐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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