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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痴公子痴的凶认大姐做小姐 精光棍精得妙以下人充上人(2)


  众帮闲见赫公子恼怒不息,便一齐劝解。袁空因上前说道:“公子不须发怒,从来亲事,再没个一气说成的。也要三回五转,托媒人不惜面皮,花言巧语去说,方能成就。我方才细细想来,江阁老虽然退伍,却不比得削职之人。况且这个知府,虽然是他公祖官,然见他阁下,必是循规蹈矩,情意未必孚洽。情意既不孚洽,则自不敢为公子十分尽言。听见江阁老说声不允,他就不敢开口,便来回复公子,岂不他的人情就完了。如今公子若看得这头亲事不十分在念,便丢开不必提了。若公子果然真心想念,要得这个美貌佳人,公子也借不得小费,我们也辞不得辛苦。今日不成,明日再去苦求,务必玉成,完了公子这心愿。公子意下如何?”

  赫公子听了大喜道:“你们晓得我往日的心性,顺我者千金不吝,逆我者半文不与。不瞒你说,我这些时,被你们说出江小姐的许多妙处,不知怎么样,就动了虚火,日间好生难过,连夜里俱梦着与小姐成亲。你若果然肯为我出力,撮合成了,我日后感念你不小。况且美人难得,银钱一如粪土。你要该用之处,只管来取,我公子决不吝惜。”袁空笑说道:“公子既然真心,前日所许的元宝,先拿些出来,分派众人,我就好使他们上心去做事。”公子听了,连忙入内,走进库房,两手拿着两个元宝出来,都掷在地下道:“你们分去,只要快些上心做事。”袁空与众帮闲连忙拾起来,说道:“就去,就去!”遂拿着元宝,别了公子出来。

  众人俱欢天喜地。袁空道:“你们且莫空欢喜,若要得这注大财,以后凡事须要听我主张,方才妥帖。”众人道:“这个自然,悉听老兄差遣。”袁空道:“我们今日得了银子,也是喜事,可同到酒店中去吃三杯,大家商量行事。”众人道:“有理,有理。”遂走入城中,拣一个幽静的酒馆,大家坐下。不一时酒来,大家同饮。袁空说道:“我方才细想,为今之计,我明日到他近处,细细访问一番。若果然有人定去,就不必说了;若是无人,我回来叫公子再寻托有势力的大头脑去求,只怕江阁老也辞不得他。”众人道:“老兄之言,无不切当。”

  不一时酒吃完,遂同到银铺中,要将银分开。众人道:“我们安享而得,只对半分开,你得了一个,这一个,我们同分吧。”袁空推逊了几句,也就笑纳了,遂各自走开不题。

  却说这蕊珠小姐,自从双星别后,心中虽是想念,幸喜有了父母的成约,也便安心守候。不期这日,听见本府莫太爷受了赫公子之托,特来做媒,因暗想道:“幸喜我与双星订约,又亏父母亲口许了,不然今日怎处?”便欢欢喜喜,在闺中做诗看书不题。

  正是:

  一家女儿百家求,一个求成各罢休。
  谁料不成施毒意,巧将鸦鸟作雎鸠。

  却说袁空果然悄悄走到江家门上,恰好江信在楼下坐着,袁空连忙上前拱手道:“老官儿,可还认得我么?”江信见了,一时想不起来,道:“不知在何处会过,到有些面善。”袁空笑道:“你前日在我县中相遇,你就忘了。”江信想了半日道:“可是在石狮子前相见的这位相公么?”袁空笑道:“正是。”江信道:“相公来此何干?”袁空道:“我有一个相知在此,不期遇他不着,顺便来看看你。”

  江信道:“相公走得辛苦了,可在此坐坐,我拿茶出来。”袁空道:“茶到不消,你这里可有个酒店么?我走得力乏了,要些接力。”江信道:“前面小桥边亭子上就是个酒店,我做主人请相公罢。”袁空道:“岂有此理?我初到这里不熟,烦老兄一陪。”原来这江信是个酒徒,听见吃酒,就有个邀客陪主之意,今见袁空肯请他,便不胜欢喜道:“既是相公不喜吃冷静杯,小老儿只得要奉陪了。”

  于是二人离了门前,走入酒店,两人对酌而饮。江信吃了半日,渐有醉意,因停杯问道:“我这人真是懵懂,吃着酒,连相公姓名也不曾请教过。”袁空笑道:“我是上虞县袁空。”

  二人又吃了半晌,袁空便问道:“你家老爷近日如何?”江信道:“我家老爷,在家无非赏花赏月,山水陶情而已。”袁空道:“前日,我闻得赫公子央你府中太爷为媒,求聘你家小姐,这事有的么?”江信道:“有的,有的。但他来的迟了,我家小姐已许人了。”

  袁空吃惊问道:“我前日在县前会你,你说老爷择婿谨慎,小姐未曾许人。为何隔不多时,就许人了?”江信道:“我也一向不晓得,就是前日太爷来时,见我家老爷回了,我想这侯伯之家结亲,也是兴头体面之事,为何回了?我家妈妈说道:‘你还不知道,今年春天,老爷夫人当面亲口许了双公子,今年冬天就来做亲了。’我方才晓得小姐是有人家的了。”

  袁空道:“这双公子,为何你家老爷就肯将小姐许他?”江信使将双公子少年多才,是小时就继名与老爷为子的,又细细说了一番,他是兄妹成亲的了。袁空听了,心下冷了一半。坐不得一会儿,还了酒钱起身。江信道:“今日相扰,改日我做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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