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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二


  夷坚志补卷第二十五(十三事)

  李二婆

  鄂州民媪李二婆,居于南草市,老而无子,以鬻盐自给。淳熙乙已,市中大火,自北而南凡五里,延烧屋庐数千间,虽楼居土库亦不免。媪之四邻已焚,媪屋独存。门外盐两席,凡所挂苇荐,缘以青布,略无少损,一郡叹异。郡守赵善俊、军帅郭杲呼问之曰:“天灾如此,汝屋何以得免,亦有说乎?”对曰:“无所长,但每日所货盐,来买一斤,以十八两与之。所凭以活残年者,一秤而已。”赵、郭闻而加敬,厚遗钱帛而遣之。

  杨长者

  无锡东乡杨翁,家饶于财,而尚礼好义,一意周人之急,得乡井欢心,称为长者。暮岁躭嗜内典,每焚香立誓,但愿考终命时不在暑月,虽一寝一食,必致此祷。年且八十,无疾而殂,适以季夏。棺衾送死之具,固已宿办,然亲姻邻里,皆戚戚相与言:“翁平昔积善如此,而其没正在三伏中,大违素志,天道冥茫,真所弗晓。”及葬日,及殡,柩重不堪舁,而负荷者倍常数,犹不能转移。力人以为疑,请于子弟,唤匠启视。才发,阖室芬香袭人,窥其中,水银盈溢,殆与尸等。见者惊叹致敬,家人且悲且喜,复掩之,用十辈扶激,安然以行。乃知所以重者,似故欲示人云。

  桂林走卒

  吕愿忠(丁志卷子二《小孤庙》作“中”)帅桂林,遣走卒王超入都,与之约,某日当还。过期三日乃至,吕怒,命斩之,一府莫敢言。汪圣锡通判府事,持不可,往见之曰:“超罪不至死,若加极刑,他日使人或愆期,必亡命不返,脱有急切奏请,将不得闻之,其害大矣。”吕戄然悟谢曰:“业已尔,难遽改,明日姑引疾,君自为之地。”明日,吕不出,汪呼超至,但杖而释之。超感谢再生恩,誓以死报。录事参军周生者,与时相秦益公有学校之旧,倚借声势,跌宕同僚中。尝于国忌日命妓侑酒,汪素恶其人,将纠其事,既而中止。然周啣恨不置,遣一狱典持书一秦。超闻而疑之曰:“录曹通太师书,必以吾恩公之故。”乃往狱典家访所以。典愀然曰:“我平生未尝远出,况于适京师乎!且吾属受差,非若州兵,可以贷俸,今行赍索然,方举室忧之,未知所出。”超曰:“吾力能为办万钱,宜少待。”时吕令问摄阳朔令,超尝为之役,即往谒,得钱,持与典。典喜,买酒共饮,示以书。典先醉卧,超急就火镕书蜡,密启观,果谮汪者。复缄之,典不觉也。后二日,超复往,谓之曰:“吾忽被命如临安,行甚遽,汝果惮此役,当以书并钱授我,我代为持去,汝但伏藏勿出可也。”典大喜,如其言。越三月,超归,以秦府报帖与典,汪既受代还玉山。明年,超诣其居,出周生书云:“汪常遣信过海,饷遗赵元镇丞相、李泰发参政。”是时秦方开告讦之路,数兴大狱,使此谤得行,汪必不免。超以一卒能报恩,固已可尚,而用智委曲,终于集事,士大夫蓋有所不若云。

  李宗言马

  吉州防御使李宗言,监枢密院五底门,得省马枣骝乘骑。尝至省前惊蹶,李坠地,归责圉者,以为饷之不至,故无力而蹶,笞之。圉入廨下,鞭其马曰:“我日具刍秣,豢汝甚谨,乃反为我累邪!”是夜李梦一男子,秃首衣赤衣,来辞曰:“我前生为人,作蜀邑宰,不能自爱,以贪虐济其私,虽幸逃宪纲,而死被阴谴,遂为公马。昨因病肺失足,非圉人之罪。既累渠受笞,我亦难处此矣,今与公别。”拜而去。李寤,外报马死,法当赴官估剥,以梦故愍之,为输钱有司,埋之城外,时绍兴二十年。

  符端礼

  庆元年乙卯夏,淮浙疫疠大作,嘉兴城内,至浃日毙百馀人。民苏轸者,好善乐施,平时惟以庄严佛刊印经咒为务,值此恶岁,推不忍之心,择招老医,与诣病者家,逐一诊视。书其姓名,著所患阴阳二证于其下,归取药饵、姜枣、薪炭之属,持以赠之。甚贫不能自存,则济之以钱米,赖以安者极众。郡守糜师旦周卿闻而喜曰:“此亦不易得,未知其人为谁?”扣之左右,命一吏往询详细,将捐官镪助之。孔目吏符端礼在旁,遽言曰:“其人为苏轸,故在县作典押,醵坊巷众财作此役,不唯有意干没,正欲形迹州府耳。”糜纳其语。洎所遣吏还,方诵轸之博施,即应声曰:“渠要形迹我也。”轸闻之惧,立谢医弃药,闭户不出,纵有就求药者,亦不敢与。虑符之造谤。常惴惴焉。旬日符病,未几而死,一邦之人咸谓天实诛之云。(娄彦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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