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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八


  夷坚支乙卷第二(十二事)

  大梵隐语

  常熟寓客曽尚书下世已久,有四子。淳熙元年春,梦告其长县丞曰:“我被天符为福山岳庙土地,方交承之始,阖府官僚当有私觌,礼不可废。吾东书院黒厨内佳纸数千张,可尽以付外染黄,印造大梵隐语,敬焚之,毋忽吾戒。”丞既觉,未以为然。又见梦于仲子,仲以扣所知郑道士曰:“大梵隐语,是为何经文?吾不识也。”郑曰:“此乃《度人经》之末章。”取示之。仲笑曰:“无甚紧要,顾何足为冥涂助。”亦不肯用父言。已而叔、季同夕感梦,二子嗜酒荒怠,略不经意。邑有陈秀才,素游曽公门,梦尚书至,怒骂诸子以不孝,欲愬于上帝痛治之。陈不待旦,趣往告,犹且信且疑。至三月二十六日,邑人羣诣庙下。曽之季子与三四少年纵观,行经西厢,遇一妇人,絶美,注目谛视,乃尚书也,凝立庭下,顾两鬼捽仆地,剥其衣,叱曰:“不孝子,尚敢来此!”四傍往来人皆见季呻呼楚痛,若不可堪。主庙吏炷香为致祷,命左右送以归。迨反室,昏无所知。舍中百物皆无故自相触击,必碎乃止。明日,县丞邀法师陈国潜至家,使施法禁御逐。陈召集将吏测问,曰:“非祟也,乃尚书公以四子违命,请于天而罚之。”陈令排备酒馔,设席堂上,祝而祭焉。家人悉见亡灵出现,与陈对席,陈恳祈数四,于是得释。季良久而寤,流汗亘体,尽以所见为三兄及陈言之。即日印此经五百本,焚献谢过。

  茶仆崔三

  黄州市民李十六,开茶肆于观风桥下。淳熙八年春夜,已扄戸,其仆崔三未寝,闻外人扣门,问为谁,曰:“我也。”崔意为主公,急启闗,乃一少年女子,容质甚美,骇曰:“娘子何自来?此是李家茶店耳,岂非错认乎?”曰:“我是左侧孙家新妇,因取怒阿姑,被逐出,中夜无所归,愿寄宿一宵。”崔曰:“我受佣于人,安敢自擅。”女以死哀请,泣不肯去。崔不得已引至肆傍一隅,授以席,使之寝。久之,起就崔榻,宻语曰:“我不惯孤眠,汝有意否?”崔喜出望外,即留共宿,鸡鸣而去。继此时时一来。崔以人奴获好妇,惬适所愿,不复询究本末。一夕,女曰:“汝月得顾直不过千钱,当不足给用。”袖出官劵十千与之。其后屡致薄助,崔又益喜。兄崔二者,素习弋猎,常出游他州,忽诣弟处相问讯,寄寓旬余,女杳不至。崔思恋笃切,殆见梦寐,乃吐情实告兄。兄曰:“此地多鬼魅,虑害汝命,宜速为之图。”崔曰:“弟与之相从半年,且赖渠拯恤,义均伉俪,难诬以鬼也。”兄曰:“然则知我至则絶迹,何邪?”崔曰:“正以兄弟妨嫌,于礼不可。”兄曰:“彼每至从何处出入?”曰:“入自外门,由楼梯而下。”兄是晩舍去,取猎具卷网数枚散布之。抵暮再来,乃俯伏于隐所。三更后,戛然有声,急篝火照视,得一斑狸,长三尺,死焉。兄曰:“是物盖惑吾弟者也。”为剥其皮而烹其肉。崔惨沮凄泪,不能胜情。异日独处室中,觉异香馥烈,女已立灯下,大骂曰:“我与汝恩意如此,兼数济汝窘乏,何为轻信狂兄之言!幸我是时未离家,仅杀了一婢,壊衫子一领而已。”崔逊谢,女笑曰:“固知非汝所为,吾不恨汝。”驻留如初,至今犹在。

  罗春伯

  罗春伯,抚州崇仁人。淳熙甲午,就馆于邑人吴徳秀家,受业者数辈。吴梦馆之西偏,有物类狗,起于芭蕉丛下,已而两角嶷然,奋身飞跃,歴舍东,升于天,光采粲然,照耀逺迩,遗鳞脱甲,委堕满地,方审为龙也。觉而喜,徧以告人,不知为谁祥应。比秋试,独罗中选,其所居正在邑西。未试前,与一友同行占向卜,约以首语为友证,次者为罗证。约方定,闻路人回顾曰:“来不得。”友即失色,又有相谓曰:“桂枝香。”盖用四平语呼其侣共归也。是岁友黜,罗次年廷策为第二人。初名维岳,字伯髙,肄业于郡城西南之别墅,梦报榜者至,名乃点也,遂更之,以乾道戊子获乡荐。又梦到官府阅金书扁榜,中有“两举登科,四遭荐达”八字,竟两到省闱,几魁多士。春秋四十五,超佐枢庭,然未两月,终于位。所谓四达之兆,兹未能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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