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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夷坚乙志卷第五(十三事,实只十二事)

  司命真君

  余嗣,字昭祖,福州罗源人,官朝散郎。绍兴十八年,居乡里,与福帅薛直老有同年进士之好,丐部银纲往行在,欲觊赏典合年劳迁两秩。明年郊祀恩任子,九月五日至郡中,馆于所亲林氏。十九日往大中寺,饮于表弟韩知刚<已山>家。归时已二鼓,倦甚就枕。月色甚明,似梦非梦,见一人排闼而入,道衣小冠,持旌幢立于床前,呼曰:“司命真君相召。”嗣索所逮符檄,曰:“面奉严旨,并无文书。”嗣即起,著紫窄衫,系带而出。回视己身,卧榻如故,叹曰:“吾必死矣!逆旅中至此,为之柰何?”追者前导,常远数步,欲与之语,不可得。才出东门,觉非平日所行路,夹道高木,阴森蔽亏,日色晃曜,乃似辰巳间。经五六里许,不逢行人,心甚怖。俄见一城巍然,门旁两人对立,软巾束带,如唐人衣冠。追者曰:“真君门下引进使者在此相候,可进矣。”二使揖入门。门内有亭,供张甚盛。一人华冠螺髻,衣红绡袈裟,嗣升亭,二使俱坐,不交一谈,饮汤而退。复引入,度行三四里,所过金碧辉映,甃地皆琉璃。私喜,知决非恶地,忧心稍释。入,转一曲角,舍宇益雄丽。使者曰:“此真官治事所也。”嗣问曰:“若至彼,用何礼以见?”曰:“公无朝服,只合肃揖。”闻呼即登殿。入门,揭金书牌曰“司命真官之殿”,如仪以谒。即引上,视真官冠服,与今朝服等。熟视之,盖建炎间越州同官某也。(原注:嗣不欲言之,或云,张读圣行也)笑谓嗣曰:“此间今年考校,得二十人,见公姓名,特去相召。”嗣皇恐谢曰:“嗣官卑材下,无寸长可纪,安得预考校之列?”真官厉声曰:“此间不问人贵贱,不问官尊卑,但看一念之间正不正尔。与公有旧,欲公知前程事。公官资仅有,而所享之寿止七十四。若能辞荣纳禄,可延一纪。自此以往,积功累行,又有乘除,所得之数盖不止此。公欲之乎?”嗣曰:“敢不听命。”真官曰:“今日非奏过天曹主宰,亦召公不得,然不可过三时,宜速归。”顾二使令引出。遂退,由元路行。经一殿门,闻人声嘈嘈,有呻吟号泣者,使者曰:“司过真君殿也,方坐殿讯囚。”嗣问曰:“人世何事为重罪?”曰:“不孝为大,欺诈次之,杀生又次之。”及外门,花冠者出,向嗣合爪曰:“此官员不可思议。吾到此半年,见多少人入来,何尝有出去者!此官员实是不可思议。”复揖坐,饮汤下阶。使者曰:“寻常只到此,以公与真官有分,且又慈仁,今特远相送。”既出,嗣问曰:“适花冠者何人?”曰:“渠是三十三天上人,以微过谪监门,满一年,即复归矣。”“所饮何汤?”曰:“入时是醍醐,出时为甘露。”嗣恳曰:“今幸得归,何以见教?”曰:“辄有厌禳之术,公到家日,取门上桃符,亲用利刃斫碎,以净篮贮之。至夕二更,令人去家一里外,于东南方穴地三尺埋之。此人出,公即静坐,冥心咒曰:‘天皇地皇,三纲五常。’急急如律令。俟其还,乃止。”又云:“公归家,食当异席,寝当异被,食当祭先,寝当存息,皆修持之要。”嗣曰:“此行念无以报德,使者何所须?”二人相视而笑,掉头曰:“此中无用,此中无用。”固问之,曰:“公平日诵《金刚经》,回向一两卷足矣。”往来酬答唯一人,其一默不语。又行一二里,辞去,曰:“此去无他歧径,归即至。”嗣独行,如及城东门,足跌而寤,已三更矣。俨如白昼出谒之状,遂呼仆张灯作辞纲劄子。迟明,诣薛白之,且言欲致仕。洎还家,取桃符如所教以行,然不晓何理也。竟自列挂冠,明年拜命,始为人道其始末如此,且自作记。人谓嗣必享上寿,福未艾也。然是后七年而卒,殊与所梦不侔云。

  刘子昂

  绍兴三十二年,刘子昂为和州守,方淮上乱定,独身之官。他日,见好妇人出入郡舍,意惑之,招与合。历数月久,因诣天庆观朝谒。有老道士请间。曰:“使君不挈家,而神色枯顇黧黑,殆有妖气,如何?”刘初讳不答,再三言之,乃以买妾对。道士曰:“非人也,将不可治。今以二符相与,逮夜宜悬于户外,渠当不敢入。”刘以符归。夜未半,妇人至,怒骂曰:“相待如夫妇,何物道士乃尔!吾去即去,无忆我。”刘不能割爱,亟起取符坏之。终不悟生人何以畏符,复绸缪如初。又数日,道士入府问讯,望见刘,惊惋曰:“弗活矣,柰何!柰何!然当令使君见之,”命取水数十担覆于堂,其一隅方五六尺许,水至即干。掘之,但巨尸偃然于地,略无棺衾之属,僵而不损。刘审视,盖所偶妇人也。大恶之,不旬日而殂。(王嘉叟说,得之于韩琎之子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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