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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2)


  昝太尉居润,博州人。不识字。每按牍,以左手捉巨笔一画长画寸余,虽狡史善诈也,摹之则败。沈相伦在幕府,谓所亲曰:“吾观沈推官五载未曾妄发一笑一语,行步端重,如履庙堂,吾见则礼敬之,必为宰相。”遂力荐于太祖,称沉沉厚可用。后果作相。昝恨其不知书,昝氏子孙皆召于家,建学立师傅,如己子教之,以报其知人之德也。

  太祖彩听明远,每边阃之事,纤悉必知。有间者自蜀还,上问曰:“剑外有何事?”间者曰:“但闻成都满城诵朱长山《苦读》诗,曰:‘烦暑郁蒸无处避,凉风清冷几时来’”上曰:“此蜀民思吾之来伐也。”时虽已下荆楚,孟旭有唇亡齿寒之惧,而讨之无名。昶欲朝贡,王昭远固止之。干德三年,昶遣谍者孙遇赍蜡丸帛书,间道往太原结刘钧为援,为朝廷所获。太祖喜曰:“兴师有名矣。”执间者,命王全斌率禁旅三万,分路讨之。俾孙遇指画山川曲折、阁道远近,令工图之。面授神算,令王全斌往焉,曰:“所克城寨,止籍器甲刍斛尔,若财帛尽分给战士。”王师至蜀,昶遣王昭远帅师来拒。未几,相继就擒,昶始降。执昶赴阙。大将王仁赡自南剑独先归阙,乞见,恐己恶暴露,历数全斌等数将贪黩货财,弛纵兵律,为所诉,反欲自毙。太祖笑谓仁赡曰:“纳李廷圭妓,擅开丰德库取金宝,此又谓谁耶?”仁赡惶怖,叩伏待罪。上又曰:“此行清介畏慎,但有曹彬一人尔。”台臣请深治征蜀诸将横越之恶,太祖尽释之。

  魏人柴公以经义教授里中,有女子备后唐庄宗掖庭。明宗入洛,遣出宫,父母往迎之。至洛,遇雨,逾旬不能进。其女悉以奁具计直十万,分其半与父母,令归大名,曰:“儿见沟旁邮舍队长,黝色花项为雀形者,极贵人也,愿事之。”父母大愧之,知不可夺,问之,即郭某,乃周祖也。因事之,执箕帚之礼。一日,谓其夫曰:“君极贵不可言,然时不可失,妾有五万,愿奉君以发其身。”周祖因其赀得为军司。其父柴公,平生为独寝之人,传司冥间事。一日晨起,忽大笑,妻问之,不对,但笑不已。公惟喜饮,妻逼极醉,因漏泄其事,曰:“花项汉将为天子。”后果然。

  王彦俦,上蔡人。五代之际,为本郡军校,材质雄伟,刚毅有谋,勇冠群卒。久欲奋发,而无其端。一旦,同列辈五六人者语彦俦曰:“天下纷纷,能者可立。吾辈何忍端坐,以温饱自堕耶可相共起事,以图富贵乎”彦俦私自计曰:“此六人者,死气侵面,是为我启迹也。”遂许之,曰:“吾今夜正当宿直,君辈可持短兵入,吾奉为内应。富贵之来,不出今夕。”六人者喜,是夜皆至。彦俦伏甲于内,尽杀之,持其首诣合,泣告刺史曰:“巡警无状,致奸盗窃发,已伏其罪矣,愿公亲出以抚众。”刺史惊喜而出,方慰劳次彦俦,立斩之,遂据上蔡。明日,籍其六家。郡中震恐,无敢动者。后朝廷力讨之,势不能守,奉其母奔金陵郡。李先主特喜其来,至其家亲拜其母,以彦俦为和州刺史。

  一巨商姓段者,蓄一鹦鹉甚慧,能诵陇客诗及李白《宫词》、《心经》。每客至,则呼茶,问客人安否寒暄。主人惜之,加意笼豢。一旦,段生以事系狱,半年方得释,到家,就笼与语曰:“鹦哥,我自狱中半年不能出,日夕惟只忆汝,汝还安否家人喂饮,无失时否?”鹦哥语曰:“汝在禁数月不堪,不异鹦哥笼闭岁久。”其商大感泣,遂许之曰:“吾当亲送汝归。”乃特具车马携至秦陇,揭笼泣放,祝之曰:“汝却还旧巢,好自随意。”其鹦哥整羽徘徊,似不忍去。后闻常止巢于官道陇树之末,凡吴商驱车入秦者,鸣于巢外,问曰:“客还,见我段二郎安否?”悲鸣祝曰:“若见时,为道鹦哥甚忆二郎。”余得其事于高虞晋叔,事在熙宁六七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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