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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方义


  殿中侍御史钱方义,故华州刺史礼部尚书徽之子。宝历初,独居常乐第。夜如厕,童仆无从者。忽见蓬头青衣者,长数尺,来逼。方义初惧,欲走,又以鬼神之来,走亦何益,乃强谓曰:“君非郭登耶?”曰:“然。”曰:“与君殊路,何必相见。常闻人若见君,莫不致死,岂方义命当死而见耶?将以君故相害耶?方义家居华州,女兄仿佛者亦在此,一旦溘死君手,命不敢惜,顾人弟之情不足,能兼容面辞乎?”

  蓬头者复曰:“登非害人,出亦有限。人之见者正气不胜,自致夭横,非登杀之。然有心曲,欲以托人,以此久不敢出。惟贵人福禄无疆,正气充溢,见亦无患,故敢出相求耳。”方义曰:“何求?”对曰:“登久任此职,积效当迁,但以福薄,须得人助。贵人能为写金字《金刚经》一卷,一心表白,回付与登,即登之职,遂乃小转。必有厚报,不敢虚言。”方义曰:“诺。”

  蓬头者又曰:“登以阴气侵阳,贵人虽福力正强,不成疾病,亦当有少不安。宜急服生犀角、生玳瑁,麝香塞鼻,则无苦矣。”方义到中堂,闷绝欲倒,遽服麝香等,并塞鼻。尚书门人王直温者,居同里,久于江岭从事,飞书求得生犀角,又服之,良久方定。明旦召经工,令写金字《金刚经》三卷,贵酬其直,令早毕功。功毕,饭僧赞叹,回付郭登。

  后月余,归同州别墅。下马方憩,丈人有姓裴者,家寄鄂渚,别已十年,忽自门入,径到阶下。方义遽拜之,丈人曰:“有客,且出门。”遂前行,方义从之。

  及门,失丈人矣。见一紫袍牙笏,导从绯紫吏数十人俟于门外,俯视其貌,乃郭登也。敛笏前拜曰:“弊职当迁,只销《金刚经》一卷,贵人仁念,特致三卷。今功德极多,超转数等,职位崇重,爵为贵豪,无非贵人之力。虽职已骤迁,其厨仍旧。顷者当任,实如鲍肆之人。今既别司,复求就食,方知前苦,殆不可堪。贵人慈察,更为转《金刚经》七遍,即改厨矣。终身铭德,何时敢忘。”

  方义曰:“诺。”因问丈人安在。曰:“贤丈江夏寝疾,今夕方困,神道可求人,非其亲人,不可自诣,适已先归耳。”又曰:“厕神每月六日、十六、二十六日例当出巡,此日人逢必致灾难,人见即死,见人即病。前者八座抱疾三旬,盖缘登巡毕将归,瞥见半面耳。亲戚之中,须宜相避。”

  又曰:“幽冥吏人,薄福者众,无所得食,率常受饿。必能推食泛祭一切鬼神,此心不忘。咸见斯众,暗中陈力,必救灾厄。”方义曰:“晦明路殊,偶得相遇。每一奉见,数日不平。意欲所言,幸于梦寐。转经之请,天晓为期。”唯唯而去。

  及明,因召所敬僧念《金刚经》四十九遍。又明祝付与郭登。功毕,梦曰:“本请一七,数又六之,累计其功,食天厨矣。贵人有难,当先奉白。不尔,不敢来黩也。泛祭之请,记无忘焉。”

  复言顷亦闻之,未详其实。大和二年秋,与方义从兄及河南兄不旬求岐州之荐,道途授馆,日夕同之,宵话奇言,故及斯事,故得以备书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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