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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5)


  宣宗密召学士韦澳,屏左右,谓澳曰:“朕每与节度、观察、刺史语,要知所委州郡风俗物产,卿采访撰次一书进来。”澳即采十道四藩志,撰成,题曰《处分语》,自写面进,虽子弟不得闻。后数日,薛弘宗除邓州刺史,澳有别业在南阳,召弘宗饯之。弘宗曰:“昨日中谢,圣上处分当州事惊人。”澳访之,即《处分语》中事也。

  宣宗猎城西,及渭水,见父老数十人,于佛祠设斋。上问之,父老曰:“臣醴泉县百姓,本县令李君奭有异政,考秩已满,百姓借留,诣府乞未替,来此祈佛。”上归,于御大书君奭名。中书两拟醴泉令,上皆抹去之。逾岁,怀州刺史阙,请用人,御笔曰:“醴泉县令李君奭可为怀州刺史。”人莫测也。君奭中谢,上谕其事。

  宣宗厚待词学之臣,于翰林学士恩礼特异,宴游无所间,惟于迁转皆守常法。皇甫珪自吏部员外郎召入,改司勋员外,计吏员二十五个月,转司封郎中,知制诰。孔温裕自礼部员外郎改司封员外,召入二十五个月,改司勋郎中,知制诰。

  乐工罗程者,善弹琵琶,为第一,能变易新声。得幸于武宗,恃恩自恣。宣宗初,亦召供奉。程既审上晓音律,尤自刻苦,往往令侍嫔御歌,必为奇巧声动上,由是得幸。程一日果以眦睚杀人,上大怒,立命斥出,付京兆。他工辈以程艺天下无双,欲以动上意。会幸苑中,乐将作,遂旁设一虚坐,置琵琶于其上。乐工等罗列上前,连拜且泣。上曰:“汝辈何为也?”进曰:“罗程负陛下,万死不赦。然臣辈惜程艺天下第一,不得永奉陛下,以是为恨。”上曰:“汝辈所惜罗程艺耳,我所重者高祖、太宗法也。”卒不赦程。

  故事:每罢左护军,由右出;罢右护军,由左出;盖防微也。宣宗既以法驭下,每罢去,辄令自本军出,中外不能测。

  宣宗虽宽仁爱人,然刻于用法,尝曰:“犯朕法,虽我子弟亦不宥。”内外由是畏惮。

  优人祝汉贞者,累朝供奉,滑稽善伺人意,出口为七字语。上有指顾,遽令摹咏,捷若夙篝,尤为帝所喜。上行幸,召汉贞前,抵掌笑谈,颇言及外间事。上正色曰:“我养汝辈供戏乐耳,敢干预朝政耶?”遂疏之。后其子犯赃,上命杖杀,而徙汉贞于边。

  柳仆射仲郢任盐铁使,奉敕:医人刘集宜与一场官。集医行闾阎间,颇通中禁,遂有此命。仲郢手疏执奏曰:“刘集之艺若精,可用为翰林医官,其次授州府医博士。委务铜盐,恐不可责其课最。又场官贱品,非特敕所宜,臣未敢奉诏。”宣宗御笔批:“刘集与绢百匹,放东回。”数日,延英对,曰:“卿论刘集大好。”

  宣宗猎苑北,见樵者数人,因留与语。言泾阳百姓,因问:“邑宰为谁?”曰:“李行言。”“为政何如?”曰:“性执滞。有劫贼五六人匿军家,取来直不肯与,尽杖杀之。”上还宫,以书其名帖于殿柱上。后二年,行言领海州,中谢。上曰:“曾宰泾阳否?”对:“在泾阳二年。”上曰:“赐金紫。”再谢,上曰:“卿知著紫来由否?”行言奏不知。上顾左右,取殿柱帖子来宣示。

  宣宗微疾,召医工梁新对脉(原注:禁中以诊脉为对脉)。数日,自陈求官,不与,但每月别给钱三百缗。

  高尚书少逸为陕州观察使,有中使于石硖驿怒饼饵黑,鞭驿吏见血。少逸封饼以进,中使亦自言。上怒曰:“高少逸已奏来。深山中如此食,岂易得也?”遂谪配恭陵,复令过陕赴洛。

  宣宗赐郑光云阳、县田,皆令免税。宰臣奏不可。上曰:“朕初不思尔。卿等每为匡救,必极言毋避。亲戚之间,人所难言,苟非忠爱,何以及此!”

  郑光,宣宗之舅,别墅吏颇恣横,为里中患。积岁征租不入。户部侍郎韦澳为京兆尹,擒而械系之。及延英对,上曰:“卿禁郑光庄吏,何罪?”澳具奏之。上曰:“卿拟如何处置?”澳曰:“臣欲于法。”上曰:“郑光甚惜,如何?”澳曰:“陛下自内庭用臣为京兆,是使臣理畿甸积弊。若郑光庄吏积年为蠹,得宽重典,则是朝廷之法独行于贫下,臣未敢奉诏。”上曰:“诚如此。但郑光再三干朕,卿与贷法,得否?不然,重决贷死,可否?”澳曰:“臣不敢不奉诏,但许臣且系之,俟征积年税物毕放出,亦可为惩戒。”上曰:“可也。为郑光所税扰乡,行法自近。”澳自延英出,径入府杖之,征欠租数百斛,乃纵去。

  宣宗京兆府有厌蛊狱,作符劾者郭群,属飞龙,三牒不可取。韦澳入奏之,上曰:“郭群属飞龙,不错否?”翌日,内养押郭群付府。

  宣宗每行幸内库,以紫衣金鱼、朱衣银鱼三二副随驾,或半年或终年不用一副,当时以得朱、紫为荣。

  宣宗坐朝,次对官趋至,必待气息平均,然后问事。令狐绹进李远为杭州,上曰:“我闻李远诗云,‘长日惟消一局棋’,何以临郡?”对曰:“诗人言,不足有实也。”仍荐廉察可任,乃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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