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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铁城有寓士成君相如,酷喜道家流事。吾问之:“子有所睹耶?何迷而不复乎?”

  成君曰:“有也。我以少年时未识好恶,顷在桂林与一韩生者游。韩生嗜酒,自云有道术,初不大听重之也。一日相别,有自桂过昭平,同行者二人,俱止桂林郊外僧之伽蓝。而韩生亦来,夜不睡,自抱一篮,持匏杓出就庭下。众共往视之,即见以杓酌取月光,作倾泻入篮状。争戏之曰:‘子何为乎?’韩生曰:‘今夕月色难得,我惧他夕风雨,傥夜黑,留此待缓急尔。’众笑焉。明日取视之,则空篮弊杓如故,众益哂其妄。及舟行至昭平,共坐江亭上,各命仆厮办治肴膳,多市酒期醉。适会天大风,俄日暮,风益急,灯烛不得张, 四座墨黑,不辨眉目矣。众大闷,一客忽念前夕事,戏嬲韩生曰:‘子所贮月光今安在?宁可用乎?’韩生为抚掌而对曰:‘我几忘之。微子不克发我意。’即狼狈走,从舟中取篮杓而一挥,则月光瞭焉,见于梁栋闲。如是连数十挥,一坐遂尽如秋天夜晴,月色潋滟,则秋毫皆得睹,众乃大呼,痛饮达四鼓。韩生者又杓取而收之篮,夜乃黑如故。始知韩生果异人也。”

  成君又谓吾曰:“我时舟中与韩生款曲,辄数夕,亦屡邀我索授其炉火及存养法, 然我不听。及别去,不知所在。后闻从琼筦陈通判觉者,周流海上,数年,至陆川而殂。及举葬,但空棺,知其尸解矣。我始悔不从之学,用是笃意于神仙事也。”

  吾既闻成君说,后又五载,适得识陈通判觉,尽以讯陈,而成君之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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