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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盾秘闻十二则(5)


  康熙末,南京甘凤池为天下拳师第一。尝遍游海内,访求能者。至四川某山古寺中,有徒数十人从师学艺,甘亦与焉。

  庙中一老僧,年八十矣,一腿偏废不出。一雏僧才十余龄,见甘等习艺,曰:“汝等胡为,终日轰轰,师父将命我殴汝等矣。”言毕,出寺去。甘不为意,师曰:“雏僧言非无意,俟其归,试嬲令出手,一观何如。”雏僧归,甘如言嬲之。雏僧笑曰:“前言戏耳,我焉能解此?”甘固请之,雏僧即举拳挥霍。甘之师者,双目瞽矣,侧耳听之,惊曰:“拳景极高。”因命甘曰:“汝试往见老僧,当有以教汝。”甘肃衣冠,诣老僧求见。

  老僧坐禅床,曰:“汝所能,我已知之矣。汝视我墙中碑非完好者乎?”甘视之,墙中砌有石碑三,果完好。老僧忽伸病腿奋击墙上,其腿较不病者转长,墙屹不动而三碑齐折。老僧曰:“此谓内功,若汝所为,则外功耳。充汝之能,此一腿可使墙碑俱倒,然碑不得断也。”甘大服,请从之学,尽得其秘以归。甘后家居授徒,一僧至门外化缘,予之钱不去,予之米不去,问何所欲亦不应。甘徒皆刚暴好事,怒殴之,僧亦不动,群起奋击,僧仍凝然若不知被殴者。徒大怪之,趋告甘。甘出,僧起立曰:“君在家甚善。明旦约某处城根相见。”甘如期往,僧已先在。僧曰:“我与君之能,尚用较量乎?但我来,与君一验功夫何如耳。”甘曰:“惟命。”僧坦腹负城墙立,曰:“君先拳我腹上三,我亦还击三拳。”甘即运拳击僧腹者三,僧不动。甘念僧腹能支伊拳,艺非常矣,转惧僧拳己勿能胜。

  然不得已,亦坦腹负墙立。僧奋右臂击之,拳且及,甘倏蹲地,拳从肩上过,深入城墙尺许。甘骤起肩其臂,臂断,僧色不变,徐以左手扶右臂出曰:“果然好。后十年再相见。”后竟不来。

  甘尝遇少林寺龙僧吉小山于旅邸,龙吉小山者,与白眉和尚齐名,少林寺最高手也。问知甘姓,且南京人,即曰:“甘凤池,君何人?”甘诡言:“身系凤池之侄。”僧曰:“然则名家子弟必工手搏法。”甘逊谢曰:“粗能之,而未精也。”因与较拳法。初亦相当,无甚高下。既而用器械,僧使铁筋筋。甘见柱石下垫旧铁刀,即起柱石,取刀敌之。斗良久,正吃紧时,甘挥一刀去,计必中僧,万无解免之理。僧头忽缩入项,较寻常多缩入寸许,刀从顶过。甘投刀下拜曰:“我师也。”遂师事之。比归,终不敢言身即甘凤池也。甘官侍卫时,偶于宣武门外闲行,见一道士从城内出,隆冬披葛衣,流汗满面,其行甚疾。甘见光景非常,急避之,道士已从身畔过,擦其肩。甘立不定,坐肉铺木墩上,压墩至地,道士不知何往,木墩碎若粉矣。甘无事,为贩马客医马。新马未调良,欲踢人,皆就甘医。甘以铁棒搅马后窍,马怒。甘坦腹受其踢,仍搅不已。马腿酸,蹄痛,不复踢。则更易他马,盖日医数十马以为常。甘既老,犹保镖,旗书“南京甘黑虎”,盗望见之,皆敛手退。

  舟行至湖广,有女盗三人,在水面飞步至。甘坐船头看书,心甚异之,故示暇闲,仍一手持书,一手执枪以待。一女登舟,即夺其枪,二女助之,甘遂为所杀。甘之子尝习父艺,一日,慨然曰:“我学父艺,艺如父止耳。当尚有进。”遂出外不复归,闻父死乃归,归而复建甘黑虎旗号。保镖赴湖广,至父死所,亦坐船头观书,三女盗复从水面至。甘子闻父死时右手执书,左手执枪,乃左执书、右执枪以待。一女甫登舟,急以书扑其面,而枪中腹矣。女坠水死,二女遁去。

  罗提督思举者,四川人,少为剧贼,犯案甚多,县令擒之至,杖杀之,薄棺埋郊外。罗夜复苏,撑棺破,掀浮土而出,逃入国匪大倭子党。大倭子素闻其名,如虎得翼,引为心腹,所卧室惟罗得入。大倭子凶暴,每以非理虐其党,党人有阴欲谋之者,恨力不敌,计非罗莫能办此。乃厚结罗,且告之谋。

  罗亦恶大倭子之为人,许之。值盛暑,大倭袒腹卧室中,罗入登其床。大倭子有铁烟筒,头锐若枪,坐卧自随。罗取烟筒两手握之,力刺其腹,洞入里矣。大倭犹能跃起,湉罗倒地。罗复起扑倒之,大倭子死。罗为众所不容,走归。时川、楚教匪未靖,罗投官军示自效。乡勇头目皆夙知罗之为人,言于帅,斥勿用。罗不得已,将转投教匪。途中遇老妪,相其貌曰:“汝意非欲投贼耶?是断不可。”罗异其言,问:“何适而可?”

  妪仍劝令从军,且曰:“自此富贵至矣。”罗念军中惟一千总与素好,因往见之。千总留吃饭,问罗技何者最优,罗曰:“某颇矫捷,高数丈可腾身而上。”千总曰:“今教匪聚某山,山壁立,莫能上,正无策破之。汝若破此贼,大可进身。”罗诺之。千总为言于帅,帅问罗需众几何,罗曰:“此非与之战也,乃为偷寨计,需火药五十斤,无需随人。贼山高,亦非他人所能登。”帅疑罗诳药,固欲派人随之。罗因请与二十人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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