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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王轶事十则(7)


  九王以皇父之尊、太后之宠,而身死无几,即治其僭逆之罪,夺号仆碑,不留余地,且禁锢子若孙,以其赐邸为喇嘛庙。固由平日骄奢淫佚,有逾常轨所致。然亦多铎、杰书等争权相忌,而世祖积不能平,乃激之,使不得不然也。

  九王虽谄事太后,觍然称尊,为历史未有之奇丑,然在满俗习惯,亦未为大恶。且其初拥护世祖,不无微劳,晚年乃有皮人等奇案,顾尚在莫须有之间,殊鲜实迹。惟其秉权自卫,不肯早退,世祖既长,犹居摄政,且与太后宣淫各节,不可为讳,有以激成世祖老羞变怒之心。

  而多铎以求为江南王,如平西王位,九王恪守祖制,不肯假借。其实开国时,功令未定,亲王封藩,絶非若后世之严禁。而九王恐其尾大不掉,加意防范,且与兵与饷,均不能满多铎之意。多铎疑皆九王为之梗,积怨益深。又多铎时在江南,习于清流之讽议,常以太后下嫁事为满人之污点,心甚不平。谓九王卖国败名,设人心藉以鼓煽,摇动国本,则其肉实不足食。幕中人多有为九王所黜者,又从而点缀之,于是传入禁中。九王益疑愤,乃有南苑阅兵之举。卒以人心颇助多铎,九王无如何,未敢轻试。然世祖则决引多铎以排九王矣。

  及怯病既成,措置又复乖舛,即不坠马,彼世祖之密谋使者,络绎于道,非朝召外兵,即夕清君侧矣。故当九王出猎坠马之先,世祖已密遣人召多铎于江南,召杰书于关中,不日将起大狱。然天竟助清,九王自毙。否则操戈同室,喋血宫庭,以京师为孤注,苟明臣乘之割据江南,北方势难兼顾,天下安危未可知也。

  闻世祖有谋臣曰尼哈,实鳌拜之先辈,初为世祖画策,欲即召多铎入为内大臣,免他日召外兵,致起大争。世祖摄于九王之势,不敢发命。后九王势盛不可复制,始毅然与多铎密谋去之。尼哈曰:“此危道也。即使九王可去,而奸人乘间起事,窃恐非数十年之力,不能弭此巨祸矣。”世祖曰:“朕不复能忍。苟舍此,卿尚有万全之策否?”尼哈曰:“臣昨见九王,堂其刘爽已失,块然躯壳,瘵疾已成,必不能久。盍少待之?苟其自毙,不劳手足之烈,而大憝可除,此天幸也。设不然,疾果渐剧,亦可讽使引退,而召多铎来京。先散其党羽,傫然一病夫,无能为力矣。”世祖然之。

  不三日而九王坠马死,世祖即日与尼哈等欲议其罪,太后不许,仍以礼葬之。及多铎入,与尼哈等讽太后幸五台。太后自知无状,且郁郁寡欢,遂往五台。途中闻朝臣多论九王罪,夺其位号,且仆所立之碑,愧恚交并,语从者曰:“吾居宫中无俚,且吾富贵亦极矣。不如出家清修,以了世缘。今以吾衣饰为纪念物,付皇上字之,他日可相见也。”遂不复归。

  世祖常陈太后之衣,涕泣不可仰。盖虽恨九王之不德,念太后之恩不能终养。且以九王故,致伤其心,引为终天之恨也。其后卒以董妃之死,解脱尘鞅,飘然出世,传者咸谓实往访母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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